“再说了……”山猫把玩着手边的人间玩物:“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那几个鸟精喝口茶的功夫,宝珠的孩子都差点给人家生出来了——你看。”
苏奈叫她吸引过去。苗姗姗身上都是从那受害者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妇人的真丝半臂下面,套的是少年的外袍,总之乱穿一通,像是披挂了层叠的床单,袍子里的内兜里,硌住了她的是一把粉粉的簪花,再一掏,又是一把。
山猫自然不会悲伤于这可怜的少年身上还有给心上人买的首饰,只是拿了花新奇地戴在头上,在水潭里照着看,末了,小心地挑出两朵分给苏奈,其余的,全拢进自己怀里。
见苏奈还伸着手,打了一下她手心:“干嘛。”
苏奈道:“当然是给大姊姊和二姊姊分一些。”
山猫略有些不情愿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大姊姊戴花?给她,她也不会用的。至于二姊姊——二姊姊这个月还没有回来过?”
“没有。她的老丈夫不是娶了个新小妾么?这个人很是厉害,”苏奈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二姊姊从来都是独宠,都没见到她输给过哪个人类……”
苗姗姗听得无精打采:“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妾,还是当不够啊。”
扳着手指头数起来,“死了的那个老王爷的锦侧妃,前朝老皇帝的锦才人,前前朝的锦美人,前前前朝的锦贵妃……”
苏奈拽着花瓣,从山猫爪子里硬生生又扯出来一朵花,“二姊姊就喜欢在人间当小妾。二姊姊说,当小妾最是惬意,又不必担责任,又可享受富贵。”
山猫又在衣服里掏,掏出来几张皱巴巴的便签,两妖抵着头看,一个字也不认识,自然是卷成团随手扔掉,又有一个缝制的布袋子,里面沉甸甸的,泠泠作响。
“钱,是钱!”苏奈拨了拨,兴致勃勃,“二姊姊带回来过。”
山猫无语地看着手心里这些铜板:“这有什么用,不能吃又不能穿。”
“如何没用了?改日我们到人间去玩耍,顺便花了去。”
苏奈道,“自从我们山平白无故地被鸟精给劈了那么两下,吓得行人都绕道,胡说八道什么‘天谴’,搞得猎户也不敢上山,过路的男人越来越少,再这样等下去,我非得熬成狐狸干不可!”
“哼,人不就我,我去就人!山里没有人,二姊姊住的人间,到处都是人。”
山猫一想到苏奈竟然到现在还未尝过采补的滋味,不由得幸灾乐祸,拉过她的手,将铜板全倒给苏奈:“好好好,你快投奔二姊姊去,还能在人间骗吃骗喝混个两日。红毛狐狸,你一向倒霉,没个三两次,怕是成不了事。”
“呸呸呸,你少咒我!”
……
这山脚下的几个洞窟连在一起,被荒草覆盖,不远处是一包包废弃的坟堆。夜色笼罩时,影影绰绰,不见一丝光亮,“咕咕咕”寂寂虫声,呼呼风起,飘来若有若无的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
黑暗之中,两道绿莹莹的亮光。
是红毛狐狸的眼睛。
苏奈衔了花回去,打算分给两位姊姊。
“大姊姊……”苏奈叼着花走进蛇洞里,白素俯卧在自己尾巴上,睡得正沉,乌黑的长发散在肩胛和手臂,呼吸起伏。
狐狸绕着她左看又看,尖嘴一松,簪花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轻手轻脚地倒退,不想脑袋“咣”地撞在石棱上,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骂了一句,拖着尾巴含泪退跑了出去。
蛇洞就是这般,里面七拐八弯,又潮又冷,除了大姊姊谁也不喜欢。入口又窄小,狐狸后蹄先退出来,才能把脑袋□□,抖去身上的泥土,拿爪子把打掩护的草叶摆好。
野鸡的洞穴藏在一棵树下,里面铺满了稻草,踩上去软绵绵的,只是因为没有鸡在,里面冷飕飕,胡乱扔着几件衣服,苏奈顺手把衣裳理在一堆,把簪花摆在石台上,又留下一把钱币。二姊姊屋里有一股香味。
“喵嗷——”刚从野鸡窝出来,回头一看,幽绿的一双眼睛,山猫两□□错,立在自己洞口,挑衅地笑着,“狐狸,来玩吗?”
苏奈就从来不去这臭猫的窝里,黑洞洞的,又小又挤,地上还有没啃完的死老鼠!
据说苗姗姗曾经偷过大妖的妖丹。方能修为大进,这种事情,放在野蛮的臭猫身上完全说得过去。苏奈哼了一声,风一样掠过她。
苏奈钻进了一处墓穴,这是她的住处。
从窄小的洞口滚进来,这处墓穴叫她改造得十分洁净,里面四四方方的,都是石砌,铺着草叶的地方,是她的窝。她跑到角落里,宝贝似的挨个擦擦堆成山的头骨,把那狰狞的头骨擦得十分光亮,然后完美地摆成一排。
这个脑袋是个老头的。这个是个村姑的,可惜村姑生前长的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