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六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营门叫骂。
随他来得大概有二十人,昨日到府衙讨说法,其实不过是给县令一点压力瞧瞧。偏偏这县令是个窝囊的,这件事叫他和成了稀泥,哪一边也不敢得罪。
这可不行!
他那倒霉蛋兄弟的血得用这群庶人的头来祭,有一个算一个,昨天他们绑好得人一个都逃不掉。
昨天听那县令说,是赵人下了死命令,一个庶人都不能伤到。
不能伤庶人,国人就要被骑到头上了。他兄弟死了没个说法,庶人倒是能不破油皮儿,天王老子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特地一大早就来堵人,若论闹事,清水河县他说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军营怕什么,燕君老儿的营地他也待过,里面的人除了弄不来女人,吃喝赌哪个不沾。赵军在燕军驻扎过得地方原地扎寨,壳子还是那个壳子,换了芯子能有什么大区别?
他在外高声吼叫还嫌不足,要跳起来朝军营大门上吐口水。
他瞧昨日那县令的模样,胆小怯懦,生怕坏了赵人的好事,再叫他丢了乌纱帽,做事畏首畏尾,连庶人犯事的人都不敢捉来。
县令怕他们,自己可不怕。这回他就亲自跑到赵人面前造一造势,也得让他赵侯知道他们清水河县不是那么好改朝换代的。
他这头叫骂着,再骂就要骂到赵侯头上。突然见军营的营门大开,几个手握军棍的戍守从里列作两队,步调一致的阔步走了出来。
这群人个个全副武装,身材魁梧有力,同燕军那群瘦若红柳棍一样的鸟人可不一样。
唐六心里稍稍打了个突。
可稍后他又挺起了腰杆。
自家死了人的,就是这个天杀的赵侯,既然不敢让庶人因受伤生事极尽安抚,必然是想风平浪静的将此事处理。
他偏要大而化之,叫他骑虎难下,便越发的扯着破锣嗓子叫骂着。
这事儿最好能捅得像天一般大,哪怕拿不到那几个庶人的人头,别的利益他也必然得挣到。
赵侯晨起打了一套拳,此时正在帐中用饭,忽而有人来报。
“侯爷,咱们营外有人叫骂,因不知是何意图,已叫戍守的将士捉住了,各赏了十军棍。下面的人来报说是国人里一个叫唐六的,要替昨日他死去的兄弟找个说法。”
赵侯用饭的心情却不被此等小事打搅,咽了一口小菜,抬眼问道,“现下如何了?”
“戍守之人下手没轻重,一人赏十军棍,现在好几个已经闭过气儿去了,小的来讨侯爷示下。”
“可以,不必再打了,叫人先看押起来,给些汤水别死在营里。”
“善!”
那人领命立刻退出帐外。
万三在一旁问道,“按律这几人难逃一死,尤其那个叫唐六的嘴还不干净,早该给他送上西天,侯爷为何要网开一面?”
“先叫他知道军营重地可不是一句空话,不能给得教训太小,这群人会不长记性……”
“也不能给大教训,打死了事,后面同他还有事情要谈,跟死人如何谈事情。”
万三听要谈事情,便又问道,“那——侯爷要同唐六几人在营中见面?”
“本侯是那么好见之人么?若是如此,随意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来强闯营地了。”
赵侯放下竹箸,又用帕子揩了揩嘴角,“一会儿叫人抬到府衙里去。”
这头县衙的大门才刚刚打开,那边好几个躺在担架上呻吟的国人已经被送了进来。
县衙小小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那县令看到血腥场面额角都突突起来,“这是,打架斗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