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遇一语不发。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就是愣愣的看着。林薇薇有点担心：“不要害怕，老鼠做之前都被麻醉了。它们没有痛苦。你先上去等我半小时，我跟你解释。”陆时遇点点头，转身回了休息间。对于这样的实验，林薇薇习以为常。但她也知道从没见过的人看见一个动物被开肠破肚，通过心脏将全身的血液冲洗干净，然后被福尔马林固定是很恐怖的画面。可能大家在菜市场看见过一些商贩杀鸡、杀鱼，至少还有点类似的经历。但陆时遇在这方面一片空白。从没见过类似的场景。所以受到的冲击不小。林薇薇紧赶慢赶的做完实验，清洗好双手，脱了白大衣，回到休息室，挨着陆时遇坐下。观察他的神情，他脸上看上去风平浪静。林薇薇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他在回邮件处理工作。林薇薇不敢抱他，怕他连带着对自己产生了阴影，轻声问，“陆时遇，你还好么？”陆时遇停止打字，转了一下椅子，面对面，“薇薇，你之前做这些的时候害怕么？”林薇薇回忆了一下，开始慢慢讲述，“一开始肯定是害怕的。我还记得第一次上生物机能课，做完实验，老师让我们处死小白鼠。还不是用过量麻药致死，而是颈椎脱臼处死。老师说那样是最快的方法。”“我们一开始都不敢动手，都缩在角落里，怂恿别人去做。老师就在一边催促，说再不动手，他就要锁实验室的门了。”“其实，他是逼我们走出第一步，因为以后我们面临的死亡肯定超过常人。比这更血腥的场面只会更多。当时我们非常不能理解，后来就明白了。这是实验动物的命运。做完实验，等待它们的就是死亡。”“我当时颤抖着手处死了一只小白鼠。那个手感我现在还记得。做完之后我就哭了。整个人都是木的。”“一整天我都没有吃饭，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很大。应该比你刚才的还大。那个时候我还不到20岁，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平时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会给我们做这样的心理疏导。我们也不得不承认选择了这个专业，就是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强迫自己接受。在一次次接受这样的冲击后，慢慢的就习惯了。”“可能你会觉得我现在面无表情的做这些很冷血。但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每次都背负很大的心理压力。医学每取得一点点进步，背后都有成千上万的生命为此牺牲。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所以我们对生命其实比一般人更敬畏。当初周韵然选择自杀，背后一定是比常人更痛苦。”林薇薇低头，翻了翻自己的手，“我这双手是真的结束了很多生命。但是，陆时遇，我不是生来冷血。”陆时遇握住林薇薇的双手，“我知道。你是个比很多人都热血的女孩。走到今天这步，背后经历的各种心理折磨只有你自己清楚。你们做的事很伟大，不用自责。每个生命都有它的使命。”林薇薇抬头：“你不害怕我么？”陆时遇扶住林薇薇的肩膀，低头跟她对视：“老实说，我当时确实是有点吓到了。不过回休息室，我就缓过来了。让我看见这样的场面，你不要觉得愧疚。我也不是害怕你。这是你的工作，而且非常有意义。”林薇薇有些沮丧，“你以后不要来实验室了吧。”本来实验室就不是安全的环境。虽然陆时遇不至于像小孩到处乱摸乱逛，但总归不安全。最重要的是，林薇薇不想陆时遇再看见类似的场面。陆时遇：“我以后过来就只待在休息室，不去实验间。”他还是想两人有更多时间相处。“你总这样，就不怕公司破产倒闭？”“少赚点钱而已，不至于破产。”林薇薇连连摇头，“你还是多赚钱，我有时间就去你公司。”有钱不赚不是傻子么？陆时遇伸手捏了捏林薇薇的脸，“小财迷，愿意去公司了？”“我还是有点怀恋你办公室的沙发。那个沙发多少钱？”林薇薇想买个放在自己公寓。陆时遇没隐瞒，说了个数。林薇薇第一次后悔问陆时遇这样的问题。那就是个沙发，价格怎么会这么离谱？！林薇薇不停感叹，“贫穷果然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买不起买不起，把我卖了也买不起。”陆时遇随口接上，“你把自己卖给我，我给你买沙发。”林薇薇拨开陆时遇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幽幽的说，“陆总真是小气，就算是商品，它在不同的市场也有不同的价格。我在你面前就只值一套沙发？”陆时遇双手环住林薇薇的腰，讨好地说，“那把我所有的财产连带我自己一起给你，这样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