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溢林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那条通向下放旅游区的道路,这条路比起另一头的那条砂石路,要气派多了,是一条双向两车道的沥青路,路中间,油着一条鲜黄色的分割线。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参照物,只需跟着它走,便能直下谷底。然而魏溢林并没有急着往下走,而是蹲在一棵较为高大的灌木后,举起枪,一点点地搜索着入口附近的一切,每一棵灌木、每一块碎石,每一个黑影,他都没有放过,如此小心,只是害怕,刚才的失误,再次发生。
朦胧的月光,投在一块一人高的大石上,在它表面留下了光洁的一笔,然而这光洁之中,却点缀着一丝暗影,初看之下,没有什么异样,但要再看仔细些,便惊讶地发现,这暗影,竟跟人影,有几分相似。魏溢林将目光轻轻往石块左前方一移,那里是一大片灌木丛,高度参差不齐。
“呼”一阵山风从上而下,将山间的树木灌丛吹得“哗哗”作响,然而这一片灌木丛,摆动的方向却跟其他灌丛有些许不同。
魏溢林悄悄地拔出腰间的多用途军刀,一点点地摸索过去,并从后面悄悄地接近了那个灌木丛,近了,更近了!魏溢林的心跳也稍稍加快了些,这么多年了,这种事他都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然而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那是一个青年男人,头发因疏于打理而变得凌乱不堪,他正蹲伏在灌丛中,定定地看着前方,对于已在身后的危险,他竟是全无察觉。魏溢林猛地出手,左手捂着男人的嘴,右手一拉,“嘶”地一声,一条血红色的细线圈住了男子的脖颈,血珠就像齐射的箭羽,砸得男子前方的灌木丛都不禁为之折腰。
男子的身躯,停止挣扎时,他脖颈处的红线,已经变得如尾指般粗细了。
魏溢林放下了男子的躯体,并将他翻了过来,仔细地搜索着男子的躯体,他想知道,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向山下的人报警的。要是能够找到其中奥秘,以后要对这个营地动手,就方便多了。然而,魏溢林在男子身上,摸来摸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够传递消息的东西,除了一只鸡肋般的口哨。
口哨?总不会通过这个来通报敌情吧?要知道,这玩意可是暴露自己方位的“利器”。魏溢林将哨子拿得近了些,端详得更仔细了些,这只口哨似乎跟常见的哨子有所不同,它的身形,略长一些,而且哨身上,有一个不知道作啥用途的黑色键,这个键,是可以上下移动的,似乎分成了三档,每一档,以一条黑色的短线作分隔,但是短线后,都没有标注。
魏溢林小心翼翼地将它装入口袋,打算将它带回去,再作研究,然后他在男子的衣服上擦净了刀身,再蹑手蹑脚地往山下摸索而去。走不了多远,他却惊讶地发现,每隔几棵树,就有一棵树的树梢上,挂着一只红彤彤的灯笼,灯笼中,烛影阑珊,由于这些灯笼都隐藏在茂密的树冠下,因此在上面时,看不见它们的影子。
魏溢林小心翼翼地躲过这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一点点地落到谷底,迎面而来的是一块面积不小的停车场,停车场中间,坐落着七八辆汽车,有小车,有越野车,有小巴车,不过上面都挤满了落叶与灰尘,有几辆,轮胎都已经瘪了,看得出是有些日子没有开动过了。穿过停车场,便是景区的出入口,不过现在,那些自动闸门都已经关上了,但一旁供员工、景区车辆出入的铁门却敞开着。
魏溢林仔细观察了好一会,确认附近没有人后,才一点点地从挂着两只红灯笼的大门口钻了进去。大门后,是一个人工花坛,花坛上栽满了各种鲜花,只不过现在因为久疏于打理,而变得乱糟糟一片。花坛后有两条分岔路,一条通向那方宁静的湖泊,另一条则通向游乐园。
这时又是一阵风从湖泊那边吹来,“吼”、“吼”两声类似感染者的吼叫声,竟也顺着这风,进入魏溢林的耳膜,并将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在好奇心的迫使下,魏溢林还是一点点地向湖泊那边走去,通向湖泊的路,比通向游乐园的要漆黑很多,因为挂在这边树梢上的东西,要少很多,相隔十米,才有一盏暗红色的灯笼,如同鬼魅的眼睛一般悬在那里。
湖泊旁,有几间大煞风景的铁皮屋,铁皮屋旁边,立着一排铁架子,铁架子上,绑着几个正不断挣扎着的躯体。而铁架子下,两个赤膊壮汉,正摁着一个剧烈挣扎中的“人”,手上握着寒光闪闪的器具,也不知是在干什么。但看那躯体挣扎的程度,不难猜测,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魏溢林悄悄地往那边摸索过去,在离铁皮屋约二十米远处,蹲了下来。
如此一来,他便能方便地观察,这个区域。每一间铁皮屋的两只对角上,都悬着一只松油火把,而那几只铁架子旁,则悬着只火盘,火盘上,上黄下蓝的火焰正“扑扑”地往上冒,火盘周围,放着十来只,长宽两米,高不过四十厘米的铁笼子,铁笼子中,竟然关了一大片人!
这些人全都是躺着的,有的还穿着单衣,有的赤身,那的,大都骨瘦如柴。脸颊深陷,看起来,已是全无生气。魏溢林揉了揉眼睛,将目光落在那两个壮汉身上,均生得膀大腰圆,手臂如杉,他们正用力将一个人摁倒在地,接着另一个身形略微瘦小的男人从铁皮屋后走了出来,他手上,握着一只大大的针管,只见他娴熟地找到了被摁住那人的血管,然后将针管中的液体,一点点地注射到那人体内。
而那铁皮屋中,似乎还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更像是呻吟的咆哮声。隐隐约约地刺激着魏溢林的神经。这时,一个壮汉转了个身,那没有一丝遮拦的左腰暴露在火光之中,魏溢林定睛一看,那腰间竟有一个跟宋茉莉及皮卡车上那两人非常相似的标志!
“汪”、“汪”忽地两声属于犬只的咆哮从入口那边传来。
“有人摸进来了!”接着是人的喊叫声,“快!将门关上!”话音未落,那大门口处便是人影涌动,而这人影当中,两只敏捷的身影正一马当先地向着湖泊这边奔跑而来,它们俩身后,还跟着好大一群人,这些人手上,均握着被反射着火光的器具。
魏溢林连忙后退数步,弓着腰朝湖泊更深处走去,跟这么多人火拼,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为今之计,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再作打算了。
但那两只犬只似乎已经锁定了他的方位,“汪”、“汪”的咆哮声是越来越近。不得已魏溢林停了下来,猛地一转身,举起冲锋枪,透过光学瞄准镜,锁定了一只疾驰而来的犬只的脑袋,“哒哒哒”那只家狗就像被什么绊了下似的,一愣,接着闷吭一声,猛地扑倒在地,四只脚乱摆了一阵后,就停止了挣扎。
“砰”魏溢林身边的那灌丛,忽地被削去了一块,整个儿折断了,残骸就在魏溢林眼前倒了下去,溅起的尘土足有五六厘米高。
这是老式火药枪的声音!然而,开枪的那人也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枪口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这是一张长满胡子拉碴的国字脸,两条大眉毛,就像两条黑虫似的,趴在眼窝之上。片刻之后,这个男人便尝到了子弹的滋味。
“汪”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另一只犬只趁着魏溢林开枪的间隙,竟然已经扑到了魏溢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