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有没得卖呢。”
柏韵莲托着下巴想了想:“随便吧,有碗粥就行,实在不行,买个包吧。”
“好,你小心点。”
“哎,钱我等会给你。”魏溢林都快迈出五步了,柏韵莲才想起钱的事儿。
“什么钱不钱的,局里给报销。”魏溢林朝她挥了挥手,笨拙地办了个没人看得见的鬼脸。
柏韵莲又捂上了嘴,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挥了几下,回去了。
宋茉莉闹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敲了门,示意拜血会的仪式已经结束,那时她已是香汗淋漓,两颊泛红,喘息不止。魏溢林那家伙更过分,都不是去哪耍了,大有一去不回之势。
试管中的血液被慢慢抽入针筒,执行注射的医师也来了,三两下便装好了针筒,调整好了仪器,宋茉莉拒绝穿上衣服,她表示要心无旁骛、无遮无掩方能彰显虔诚,圣水才会有效,无奈,医师只好顺着她意,将针头慢慢地插入她左臂的静脉当中:“按着上面的调试操作就行。”招呼了声,他便出去了。
“再想想。”柏韵莲将手臂横在显示器前,挡住了那两个按钮,“注射的唯一结果就是变成照片上这样!”
“你们的规矩,我没逆着吧?你怎么屡次三番地要阻扰我得救呢?”宋茉莉说着右手便抓住了柏韵莲的手臂,纯论力气,她根本掰不过柏韵莲,但奈何,柏韵莲现在实在太过虚弱。
显示器上只有一句话:您是否同意接受安乐死?1、是2、否。
“是救赎。”宋茉莉脱口而出,按下了“1”。
“再想想!”柏韵莲不甘心,再次将手臂挡在显示器前。
“撒开!”宋茉莉怒了,猛地用力一推,柏韵莲一个踉跄,竟然跌倒在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趁着这段时间差,宋茉莉连续按了四次“是”,包括两次刻意调换“是”与“否”顺序的。
机器发出“叮”的一声,屏幕上呈现出另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请谨慎选择1、否2、是。
“别!”柏韵莲终于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再……停……停下……”
已经迟了,那筒暗红色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涌入了宋茉莉健康的躯壳。整个过程中,宋茉莉一直保持着庄严肃穆。
过了好一会,柏韵莲才喘过气来,她要离开这里!
“请问,这真的是那些病患的血吗?”
“请问,你有何感受?”
刚出门,外面的记者又围了上来,这次,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机会了,他们已经等了一整个晚上了。一场唇枪舌剑,似乎在所难免。
“各位记者朋友。”龙德彰不停地拨开前面的人,以便挤到记者们与柏韵莲之间,“我重申一点,我局工作人员继警方、心理专家后,也已经与宋某进行了长达四个半小时的劝说工作,并如实告知输血的直接后果,但宋某仍一意孤行,且已签下免责书,承诺一切后果,由她个人承担。因此我局工作人员之做法,是合理且合法的。再此,我再次呼吁……”
柏韵莲趁着这个机会,溜出了这段走廊,接下来的工作,暂时就不劳她操心了。令她吃惊的是,隔离门外的走廊依旧人满为患,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不停地穿梭其中。
医院的其他楼层也是灯柱辉煌,人头涌动,热度丝毫不减白天。急诊科的走廊上,亦是坐满了人,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输液,无精打采充斥着整层楼。陪护的家属只能站在走廊边,或者站到门外的花园当中,否则便会挡着最重要的急救通道。
急诊挂号台就在大门边,这是医院的西门,门外便是一条四车道单行线,只是公路的一半都被汽车占据,公路与大门之间的空地也站了不少人。那些人全被铁马挡在门外,好些防暴警察正在铁栏后列队,几名早已口干舌燥的医院保安正不停地跟患友们解释着,诸如床位早已爆棚,里面的人全都是急诊二级打上,急诊亦需线上预约之类的话。
这个晚上,阳川城只剩下了两种病——博阳流感、环州厉疾。今日的阳川,昨日的环州,明日的赤县,后天的世界。冷汗随着这个疯狂地想法,冒上了柏韵莲火辣辣的额头。阳川无论经济能力还是医疗力量均远不及环州,单对一种恶疾,环州都尚且落败,何况阳川还要同时对抗两种?
“你好,我……我想挂个号……”
站岗的保安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柏韵莲,要不是柏韵莲奇怪的装束,他早就将她“劝”出门外了。
“也……也感染了?天啊,都这……这么严实了。”保安大惊失色,左右为难道,“哪……唉,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唉,先去量一下体温,我,我帮你去问下医生。”说罢,保安从一只装了半盒液体的盒子中取出一根体温计,甩了甩,递给柏韵莲。
“好……谢谢……你……”随着肾上腺素效果的消失,足以击垮柏韵莲的疲倦与眩晕开始侵袭。恍惚之中,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真的染上了环州的厉疾。
西宜县中医院取出来的病历,她都看过,患者发病前的症状,她早已耳熟能详——高热、恶心、肌肉酸痛、皮肤刺灼感、浑身无力,或许还会有其余并发症,比如急性呼吸衰竭?总之发展到最后,便是咽气。当然也可能只是昏迷,但无论是哪种,当再次睁开眼时,无论愿意与否都已与自己的过去,自己所属的种族,完成了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