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戴礼有一妻二妾,程夫人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但为人古板克礼,夫妻间相处跟同僚似的,陆戴礼嫌她无趣,对她也多是以礼相待。
而孙姨娘,原是老太太屋里的一个丫鬟,因程夫人生不出孩子老太太塞给他的。只孙姨娘木讷,陆戴礼多不喜,平时待她寡淡,在她生下两个女儿后更是避而不及不上她那里去。
相比前面两位,沈姨娘则要讨喜许多,虽也生了三个孩子,可到底也不过才三十出头,依旧有几分姿色,十晚有七晚陆戴礼是宿在她这里。
就譬如今晚,陆戴礼头有些疼,如往常一样又到沈姨娘这边来了。
经沈姨娘这么一揉捏,他这头渐渐就不疼了,心情也跟着顺畅许多,然后便开口道:“以后在老太太跟前长点眼色,不过是舀一勺汤,怎么也能洒出来。”
他说的是今日晚膳时沈姨娘舀汤时不小心烫着陆昀手背一事,虽语含责备,可沈姨娘却听得出老爷这是在关心她,要她往后在老太太跟前做事机灵些,免得被老太太说叨。
可沈姨娘知道,因为自己出身不好,老太太惯来瞧不顺她,便是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再怎么细致,也会被老太太鸡蛋里挑骨头,横竖都是刺。
所幸有老爷疼着,沈姨娘仗着这份疼爱多少不把老太太的奚落放在心上,此刻她一边继续在陆戴礼额上揉捏,一边回话道:“是,老爷说训的是,我都记下了,往后在老太太跟前定当仔细些。”
陆戴礼默一颔首,睁开眼来道:“时候不早了,歇了吧。”
沈姨娘这才停下,撑开被子等老爷躺进去了,她也才挨着躺下。
原本她还想问问老爷陆昭的婚事,可一想昭儿的婚事由太太做主,她问与不问都是那样,再瞧着老爷闭着眼就要睡去,她也就闭口不言跟着睡了。
他俩这边睡的倒挺快,而在撷芳居的陆昀则是难以入寐。
陆昀在想自己的亲事,他倒不是反对成亲,而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十五岁,放上辈子他还在上初三或是高一,便是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他身边所认识的人当中也很少这个年龄就成亲的,他实是难以接受。
可这事又无转圜的余地,越想越是睡不着,最后索性披了衣服起来,到书案前点上灯随手拿了本诗集翻阅。
正巧紫烟起夜从偏房出来,见着爷儿屋里的灯亮着,便提着灯笼近前来。
陆昀院里有十几个丫鬟婆子,除了紫烟和青螺贴身伺候外,其余则在院里做些诸如洗衣做饭洒扫一类的粗活。
像是紫烟和青螺这样的上等丫鬟,一般在大户人家晚上都是睡在主子卧房的隔间,倘若主子夜里有个口渴夜醒,她们也好方便起来伺候。
可是陆昀不让她们夜里伺候,她们便只能歇在偏房里。而且陆昀夜里的房门都是朝里锁着,丫鬟们若是有什么事也只能隔门禀问。
紫烟走到陆昀卧房的窗下,隔着窗纸问:“二爷,要紫烟进来伺候吗?”
陆昀正埋头看书,心不在焉的,听见紫烟的声音,朝窗上看了一眼,说:“不用,我有些睡不着,起来看会儿书,你自行歇着去罢。”
紫烟便又道:“天儿冷,爷看书的时候手里捂个手炉,别冻着了。”
临转身时又叮嘱,“明儿还要早起读书,爷儿也早些歇着。”
这夜里的天儿当真冷的紧,光是窗下站了这么一会儿,紫烟就冻的直打哆嗦,听到主子应声后方才离去。
而此时墙上挂着的自鸣钟已是夜里十一点多,陆昀看了会儿书方才压下心中烦闷,等到凌晨一点的时候起了困意,他也就熄灯回床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