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晚,雁回彻夜未眠,睁着眼到黎明时眼前都是花的。他摸着放在枕边的手机,江叙那一栏的信息杳无音信,卧室的门他没关严实,招财已经开始在外面叫了。
“雁雁,雁雁——”
招财显然因为江叙不在心情异常的好,趾高气昂的叫了几声后低头去梳理羽毛。看到雁回拉开房门走出来,印着虎纹的羽毛抖了抖,似乎再对雁回展示它的美,翅膀扑棱扑棱的:“雁雁,雁雁——”
雁回没听到似的越过它走进厨房,水刚倒满,溢出打湿了指尖,恍惚浮沉神智才缓慢转醒,炫花的视野中跳出一只绿色夹着黄褐色斑纹的小东西。
“招财,”雁回低声呢喃,埋头去给小家伙准备东西喂食,招财黑豆豆的眼睛好奇的探究他脸上的表情,雁回看着它格外专注的说:“这家就剩你跟我了。”
其实家也不算家,公寓还是江叙送给他的,拿别人的东西总不能站的足够的理直气壮,即便雁回一开始目的本身就不是特别单纯,可他终究没有江叙的手段,弄到最后,当真的只有自己,江叙倒显得独善其身。
喂完招财雁回才去房间把柜子最底下的药瓶拿出来,多倒了几粒,水都没兑就往咽喉里塞。
自那场大火之后,雁回不仅嗓子坏了,身体和精神状况也越来越不好,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问题,雁回除了能跟已经入土为安的师父说一说,在旁人眼里他要什么有什么,跟着江叙风光无限,衣食无忧,哪里还有事情需要他操劳。
雁回出门前最后一次给江叙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对面人还没出声,他就鬼使神差的迅速挂断电话,匆忙的出了门,生怕后头有东西追上自己。
楚园今天安排有表演,雁回要忙的工作太多了。很多事情已经不必他亲力亲为,江叙派给他几个人手,他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可他不敢停下来。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半,雁回才有时间休息下来喝口水。他今天没进食过,胃里烧得慌,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来回颤抖,指尖冰冰凉的。
宋然从戏台唱完下来,在后台看到他的状况,忙去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开口说:“小雁哥,说难听点你现在就是我们的老板,我们只是给你打工的,我们都没拿命去拼,你又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雁回喝了半杯水,才说:“你还小。”
宋然不服气:“我成年了,道理说不过人家,可该懂的也知道。”
宋然表情比雁回看起来还要难受:“又是因为那个大老板是不是。”
雁回瞪他一眼,宋然嘿的笑了笑:“好久没见过小雁哥露出这副表情了,甚至有点怀念。”
“小雁哥,你应该——”宋然迟疑半天想不出更贴近的词去形容,他总不能说雁回以前看上去虽然清清冷冷的,但至少精神是正常的。如今雁回总是放任自己不时地在角落里恍神,宋然说不出那种感觉,可是看到心里会觉得难过,就像一颗本来在发光的珍珠蒙尘落灰,黯淡到失去所有的光泽。
雁回接了他的话:“我该怎么样。”
宋然一噎:“该去医院看看,胃要是不舒服不能拖。”
又嘟囔:“那大老板怎么也不送你去看看,我听说有钱人不都有自己的私人医生,给你做个身体检查不是很方便么。”
雁回叫他闭上嘴巴,垂眸捂着胃,不喜欢在旁人面前谈论江叙。
宋然最后还是给他叫了辆车往医院送,雁回到医院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四周除了一些经过的护士,安静的让他又开始恍神。
雁回的胃属于年轻人不爱惜自己导致的老毛病,在急诊部刚输上液,接到江家那边来的电话。
江家的人谁都看不上他,雁回也疲于维系和那边的往来。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准备开口,江叙的大姐江明月开门见山的问:“江叙在你那边吗,叫他有时间马上回来一趟。”
雁回消化了一下对方理所应当的语气,还算客气的说:“他不在。”
江明月又问:“能不能联系到他?”
雁回心说你们是他的亲人,连你们都没办法联系上,他又哪来的通天本事。江叙有心不见人时,谁都没有手段可以找到他。
“我也不清楚去哪里能找到他。”
江明月皱眉:“你不清楚?”
“你不清楚还有谁清楚呢?”
雁回沉默。
江明月手上还有堆积的一些工作没处理完,老太太最近身体又不太好了,想着多见江叙几面。她忙得焦头烂额,江叙现在脱离了江家的控制,自己独大,当姐的亲自出面有时候都不给情面,她无计可施,思来想去只好给雁回拨了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