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心口一惊,诧异地看着自家主子。
旁人不知晓,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可都是清清楚楚的。蓝蝶影这事儿是不能曝露给蓝家人的。一曝露,蓝蝶影小命不保。倒不是蓝蝶影有多重要,而是李嬷嬷可是亲眼目睹自家主子对已逝的蓝夫人发过毒誓。发誓一辈子护着蓝蝶影,保护她平安喜乐。
她对鬼神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是怕誓言应验,这些年才会对蓝蝶影诸多忍耐。
此时听到这种话自然是心惊。
说起来,关于蓝蝶影,这里头的事儿有些复杂。
蓝家跟京中其他世家不同,蓝家乃外族。原本是大齐西疆的边陲小国一个名为南诏的王族。一百多年前,蓝家先辈带着王族归顺了大齐。
南诏地势崎岖,多山,且天气湿热,遍布茂林且林中生瘴气。常年阴云瘴气的笼罩,蛇虫鼠蚁众多。大齐的驻兵进入南疆不出三个月死的死惨的残,根本不能适应。浩浩汤汤进南诏,最后灰溜溜退出来。两过于是折中,将南诏又交还到蓝家人手中。只是南诏要每年给朝廷纳贡,必要时要为大齐身先士卒。
南诏王族则作为一个拥有封地的异姓王,在京城留下来。
但是多年来,蓝家依旧遵循着大月族的族训。以女子为尊,且大月族视双生子为诅咒。蓝唯唯跟蓝蝶影就是一对双生姊妹花。出生时,蓝唯唯因生的更漂亮被选中,剩下一个自然是溺死。蓝夫人舍不得女儿,偷偷将小女儿藏在大女儿的院子里,活了下来。
年幼之时有蓝夫人遮掩操持,倒也不必蓝唯唯操心。可自打蓝夫人十年前病逝,藏在蓝唯唯院子里的蓝蝶影就成了蓝唯唯的包袱。十多年的藏匿,藏匿蓝蝶影俨然成了蓝唯唯身边这一帮子人的本能。蓝唯唯这边一提,李嬷嬷下意识地就心惊肉跳。
等反应过来见蓝唯唯一脸冷淡,李嬷嬷吁出一口气:“主子,老太太若是来了,二姑娘的事儿怕是要曝露。老太太素来最疼您,若知晓您背地里藏着二姑娘,怕是要失望的……”
“她不是义妹么?寻个由头坐实了蓝蝶影这个身份便是。”
蓝唯唯笑了,她这边敢曝露蓝蝶影的身份,蓝蝶影自己也不敢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正好遇到一个长得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姑娘。觉得有缘便收作义妹,这也说得过去吧?再说蓝蝶影在宋家都住了这么些日子,蓝家那边定然早就听到风声。指不定祖母心里起疑,不如大大方方。”
……这倒也是。老太太素来信主子,主子这边说什么,她都是信的。
“主子你可算是想通了!老太太素来将主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若是知晓主子您在宋家过的什么日子,定然亲自来掀翻了这宋家的天。”蓝家老太太是最最烈性的大月族女子,容不得外人欺辱蓝家人。若非主子不允,她早就将宋家的所作所为捅到蓝家去。
李嬷嬷不由老泪纵横,主子可算是想通了!
蓝唯唯不是想通,而是她这人洁癖。最见不得脏东西。不下点狠手处理干净,以后会一直膈应。她不想总在一件事上磨。
屋里主仆二人正小声地说着话,廊下突然响起仓促的脚步声。
跑得很是急,咚咚地就撞进屋里来。
此时窗外已经黑得不见五指,云层遮着天空,一丝星光都没有。不知何时雪又下得大了些,门窗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大晚上在廊下跑得咚咚吵闹,李嬷嬷眉头一拧转过身刚要呵斥,见进来的是大丫鬟芍药,脸色顿时一变。
芍药是蓝唯唯从蓝家带来的四大贴身丫鬟其中之一,性子最是沉稳不过的。若非什么急事,绝不会这般匆忙。
“大晚上急匆匆,这是又怎么了?”
“姑娘,嬷嬷,”芍药小碎步到蓝唯唯跟前一个恭敬的蹲礼。等门合上,她才压低了嗓音快速道:“水榭那边又折腾起来了。”
芍药话音一落,李嬷嬷的眼里迅速敷了一层冰。
她看向蓝唯唯,蓝唯唯此时头发已经差不多干透。连翘正拿着一柄玉梳子正在替她篦头发,闻言只是抬起了眼帘。不得不说,自从主子病了这一场,性子大变。许是被二姑娘寒了心,往日总显得善良得有些软弱的脾性终于冷硬起来。
此时浓密的眼睫微微翕动,在鼻梁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一双眼睛沉静如水,嗓音还是那嗓音,说话却莫名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说吧,何事?”
芙蓉的脸色十分难看,仿佛不敢启齿。
憋了半天,她才羞愤地道:“二姑娘哭着哭着,两人又闹到榻上去了!”
李嬷嬷腾地一下站起来,嘴都要气歪。顾不上蓝唯唯在,张口讥讽道:“她不是在闹绝食,吵着闹着非得主子去哄她才肯用饭?身子骨那么弱,还一天没进食,她有那个力气赔世子折腾吗!这么能发骚,也不怕自己猝死在世子爷榻上!”
蓝唯唯:“……”猝死可不会,女主连打三个孩子都安然无恙。
不过,这蓝蝶影也确实脸皮够厚啊。前脚刚来婊言婊语刺激亲姐姐,后脚立即拉男主滚床单,也算是个不要face的狠人了。
芍药心里急:“主子,二姑娘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宋府往后哪儿还有您的位置!以二姑娘这狼心狗肺的性子,不给她一个教训,指不定往后为正妻的名分对您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