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主迟迟未归,兰侍官为了不让柳煦儿念念不忘,不时陪她说几句话分散注意力。
“当初不是跟殿下说好了不会再去常欣宫吗?”
兰侍官极不认可地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殿下,那也不能糟贱自己呀!”
柳煦儿木楞楞地听着,一脸迷糊:“可我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又跑常欣宫去了。”
“……”甭管这丫头是烧坏脑子还是忘性大,兰侍官扶额:“你是不知道那天殿下听说你从常欣宫被抬回来,整张脸都吓白了。”
“真的呀?”柳煦儿双眼圆睁,愧疚自责:“都怪我,我又让公主伤心难过了。”
念她态度诚恳,兰侍官说这些本也不是为了指责她的不是:“便是你真的去求来了什么人的帮助,可殿下有他自身的打算,我们可以追随他、配合他,却不应该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去理解和行动。”
虽然兰侍官也很想告诉柳煦儿真相,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没有那个资格替殿下将埋藏的秘密挖出来公诸于众人。
“我懂的。”柳煦儿神情黯淡,“公主说她必须和亲,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大义。怪我太自以为是了,根本没有认真考虑到公主的想法与心情。”
兰侍官见她这么懂事,恻隐之心伴随罪恶感蹭蹭上涨:“……殿下虽有考量,倒也不完全是为了那些事……”
“我就是有点不甘心。”柳煦儿鼻子发酸,哭腔没憋住就冒了出来:“听说原本应该和亲西蛮的人是昭燕公主,可是因为她是嫡出公主,陛下与娘娘不舍得她,就换成了我们公主。”
“这不是欺负人嘛?”
也不知柳煦儿从哪听来的。原本这事说的人不是没有,但都被明里暗里压了下去。可自从许嬷嬷浸死在缀华宫的那口井里,安晟替嫁昭燕的说法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兰侍官也不打算否认这事,伸手给她递小手绢:“殿下毕竟只是先朝公主,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
“既然国家百姓舍弃于她,那为什么还要去坚守呢?”
兰侍官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并不是凡事都一定得讲究得失守恒,殿下想要守护的是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与子民。”
柳煦儿似懂非懂,兰侍官轻叹:“现在说这些你也不会懂的,等以后……以后有机会了让殿下给你解释,到那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柳煦儿碎碎点头,兰侍官静静打量片刻:“说起来,你这阵子头疼好点了吗?”
“头疼?”柳煦儿摸了摸额门,“时好时坏,现在倒是不疼的。”
兰侍官想到上回梅侍官的追问,趁这会儿还有空,遂又拉起柳煦儿仔仔细细地重新检查一遍。
与此同时,因为柳公酌的一席话,令安晟整颗心直坠谷底。
如果在此之前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柳煦儿的伪装,那么是否说明他所知道的柳煦儿根本就是个假的,一切都只是虚构出来的幻象,他喜欢的柳煦儿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倒也不能说是她骗你。”柳公酌悠悠启唇,面带讽意,“毕竟就连她自己或许也未必察觉到自身的异样。对她而言现在的她即是真实的她,她甚至忘记了当初伪装成这幅模样的初衷与目的。”
安晟微怔,双眼渐亮:“所以这还是煦儿,是我的煦儿。”
果然,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不是刻意的伪装,而只是遗忘了过去的那个自己。现在的柳煦儿即是全部,或许偶尔会有异常的情况,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柳煦儿的情况,日后只要稍多留意即可。
反正柳煦儿从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更未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非但如此,柳煦儿还曾救过他。
想到这里,安晟突然不想再去深究下去了。
他不知道从前的柳煦儿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现在的她付出了全心全意,这就已经足够了。
柳公酌似乎隐隐看出安晟的心思,轻笑一声:“你就不想知道,原来的柳煦儿是什么样的人?”
安晟面色一紧,盯着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你不需要告诉我,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柳公酌状作惋惜,“其实从她判若两人的行为是可以看出来从前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安晟气急败坏地打断他:“你闭嘴!”
柳公酌非但没有老实地闭上嘴巴,反而像是撬开了话匣子:“你以为她会一直维持现状吗?你没发现她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寻常?那是因为她真正的自我意识在复苏,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彻底变回原来的她——”
“真正的她,其实……”
“你好像很不乐意把她继续留在我身边?”安晟忽而出声打断道:“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什么将她送来缀华宫接近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柳公酌静默:“她毕竟已经曝露,倒不如收归已用,殿下不是不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