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想到她看见的那些被抬出去的女子,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些女子你怎么解释?我在宅子里还曾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本是活蹦乱跳的人,为何到了你沈宅就是抬着出去?”
沈为不禁有些头疼,干脆一次性说完:“那些女子都是被迫为娼的良家子,被人伢子卖到了青楼,我给她们赎了身,但那身份终究是会影响她们生活,只好诈死换一种身份,如今她们都好生在京城过着日子,还有你,我本来也打算用这种方法送你走,只是那几日忙着处理科举的事,再后来……”
说到这沈为抬眸看向谢离,眼里闪过一抹悲伤,顿了一瞬,笑着说道:“后来谢大人设局将我抓到了这大理寺的死牢,若不是今日见到你,我仍以为你还在沈宅。”
“养女沽之,愧为父。”许乐自嘲一笑,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崔嬿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不觉有些伤感,这世间的大多数女子,过的都是被安排好的一生,前半生被父母掌控,未嫁从父,后半生听从父母之命,既嫁从夫,却无人过问她们,愿否?
她担心许乐独自一人会出事,便让谢离派人跟着她,安排好后看向沈为的眼神一时之间也复杂许多,这京城之中,仿佛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今这只有我们两人,沈公子不如直说找我做什么?”崔嬿双手抱在胸前,站在牢房前俯视着他,问道。
沈为依旧靠着墙,不甚在意地说:“有些事传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微微偏头,眯着眼,警惕地试探着:“沈公子说的话,本官倒是有些听不懂,不知沈公子缘何如此说?”
“方才不是说过了,不忍美人香消玉殒。”沈为看着她神秘一笑,手搭在曲起的右腿膝盖上。
崔嬿神色一变,唤了个衙役过来将他的牢门解开,走到他身边蹲下,冷声询问:“你如何知晓的?”
“难道崔大人未曾听闻沈某常年混迹于花楼酒巷,是男是女我又岂能不知?”沈为低声回道,趁着她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容,啧啧称叹:“本以为谢离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和他的画八九不离十。”
“和谢离有什么关系?”她皱着眉,不解他口中的画为何物。
“当年我、谢离、裴砚尘进宫做太子伴读,某日被萧子羡撞见他正在为一女子作画,隔日我们三个便知道谢离有一位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本是天作之合,可惜后来音讯全无,他只好每日描摹她的模样,睹物思人,那画中女子我没猜错的话应当就是你。”
崔嬿听完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好在他并不知她就是当年被害的崔家幼女,话锋一转,问道:“所以,你想干什么?”
沈为收起那副看戏的模样,正色道:“我要你保我性命。”
崔嬿实在不理解,放着有权有势的亲爹不求,非得拿身份威胁她。
“若是沈相出面,岂不是胜算更大,你和沈贵妃为何都不愿去求他?”
沈为先是注意到沈宁的名字,神清关切:“你见过我阿姐?她如今在宫中可好?”
“只是在御书房前偶然见过一面,后宫中的女子失了圣宠,能好过到哪去。”崔嬿脑海里浮现沈宁倔强地跪在门前的身影,实在觉得可惜。
沈为双手攥紧成拳,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忧伤:“若是当年我阿姐没有听我爹的话入宫,现在应当也是恣意快活。”
两人说话间谢离也从外面返回,看见他们二人离得那么近,眉心蹙起,大跨步走进牢房里,站至崔嬿身旁。
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沈为不觉有些惊奇,这还是他与谢离认识这么多年,第二次见他情绪波动这么大,第一次便是伴读时萧子羡抢了他的画,恰巧这两次都与眼前这女子有关。
“谢大人联合萧子羡和这女人将我耍得团团转,此刻竟还敢出现在此?”
谢离眉眼跳动,担忧地看向崔嬿,却见她神情漠漠朝他一撇嘴,弄得他一头雾水。
沈为坐在地下,将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全看在眼里,勾起唇角:“还得多谢你的那幅画,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将她认出来。”
“你用身份威胁她?”谢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泛着寒意。
“与其说威胁,不如说是合作。她来京的第一日,我碰巧撞见沈安派人盯着她的近况,似乎在确定她的身份,当时我就疑惑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主动打探,顺道费尽心思探查了一番。”
沈为瞥了一眼崔嬿,不急不慢地说:“崔晏,冀州崔家次子,年十六。崔嬿,昔日礼部尚书崔章志之女,十年前失踪,下落不明,算起来如今应当也是年方十六,我还听说,谢离当初未随谢将军北上,反倒选择留在京中,就是为了等这崔家姑娘。”
崔嬿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锐利:“沈公子未曾听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