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压根没想到,他的钩吻已经被姚贾换了,而姚贾从一开始拿到的就不是什么鸩酒,而就是他让夏无且给的假死药。
张良这才对李斯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也当真羡慕嬴政,羡慕秦国。一个国家,君臣之间纵然有利益相逼迫,可关键的时候,无论是姚贾还是李斯,他们没想过要背叛君主的意志,君也并非冷酷无情,甚至还颇有人情味地放手让李斯去走了一趟他想救韩非的程序。
有这样的一个秦国,他的韩国,他的韩王,是比不上的。
当嬴政说出要他代替韩非留在秦国的时候,张良倒是想看一看,嬴荷华无比坚信的统一,是个什么格局?这个叫嬴政的秦王会不会实现他父辈的梦想?
所以他好像并不打算听燕丹的安排,把韩国遗臣的信息给他,帮助他和自己逃离秦国了。
异彩纷呈的秦国朝堂,或许也颇为有趣。
张良见嬴荷华并没有要回宫的打算,不免轻声提醒她:“王车的速度不算快,既然想等消息,公主何不回宫等?李斯这里有我。方才那燕丹摆明了不待见你,免得惹祸上身。”
许栀无所谓地笑着说:“其实宫里更危险。”
她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没有蒙恬在,我根本就不敢回宫。此前章台宫侧殿一次,芷兰宫又是一次。我这时候回宫,指不定还有赵国人想杀我呢。”
许栀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地,加上她语气轻快,这令张良觉得她也忒没心没肺了。
“怪不得你在新郑时那般镇静。原来在咸阳业已‘身经百战’了。”张良道。
听着这种略带些调侃与讽刺的话,许栀瘪嘴,视线落到门前日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不过她今天心情很好,一点儿不想和张良生什么气,“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当是习惯咯。”
……习惯?张良感觉这个词听起来不那么舒服。
她望向他,“这两次是我运气好,下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要不你帮我去寻些李廷尉喝的这种药,如果下次有事情,我也来作个准备。”
“这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迫不得已而用之,副作用太大。什么事情过而不好,自己的性命算计进去,向来是等到逼不得已。一个谋士如果沦落到这一步,那往后的棋就不用走了。何况你一个女子还是不要接触这些。”
算计自己的性命得失。
许栀不禁在想,张良是从这样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看得这样透彻了吗?
所以历史轨迹中的他便在辅佐了刘邦之后,功成身退,随赤松子云游四海,顺利抽身世俗。
她前面的话是认真听了的,但最后一句……
——何况你一个女子还是不要接触这些。
先秦时期女子地位还可以,并不像是宋明清。
许栀也向来不缺少和这种历史名人硬刚的勇气。
“女子怎么了?你看不起女子?”
张良听她声调升高,明显是误会他轻视了她。“不不,我不是说女子不好不能当谋士。而是这药的副作用对女子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