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之哪里能不知道营帐在那面儿?他自然是知道的,但看到公子婴接受鞭笞,还是有些奇怪,想过去问问究竟。
詹儿似乎不想让陈慎之过去,陈慎之道:“看你这模样,是不是知道什么?”
詹儿道:“詹儿不过一个小臣,能知道什么?”
陈慎之道:“那就是知道了。”
詹儿瞒不过陈慎之,所幸道:“陛下有令,公子婴办事不利,致使粥场倾塌,特此惩戒三十鞭笞。”
陈慎之皱起眉头,三十鞭笞。这里是军营,可不是过家家。一般十鞭子已然算是多的,挨了十鞭子,一般人十天都下不来床,这三十鞭子怕是要给打死,便算是公子婴身强体壮,那也至少去了半条命。
詹儿不想让陈慎之过去,一方面是因着他与公子婴本就“有仇”,虽是为国效力,不可厚非,但是詹儿与他的立场不一样,自然不能理解这样的灭国之仇。这其二,粥场的棚子的确是公子婴安排的,棚子突然断裂,差点将陈慎之与詹儿全都砸死,若不是陈慎之以死相护,詹儿怕是已然没了。
因着这些,詹儿觉得公子婴挨点打不冤枉。
陈慎之赶紧走过去,道:“且慢。”
黑甲侍卫看向陈慎之,道:“上士,此乃陛下的指令。”
陈慎之道:“我自知是陛下的指令,等我见过陛下再继续行刑。”
黑甲士兵面面相觑,公子婴跪在地上,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滴,血水源源不断的顺着脊背滚下去,已然在演武场的地上积攒了一洼。
陈慎之道:“我这就去见陛下。”
他说着,转头对詹儿道:“詹儿,你照顾一下。”
詹儿自然是极其不愿意的,但是不想违逆陈慎之的意思,淡淡的道:“是,公子。”
陈慎之立刻转头,往主帐而去。
嬴政这会子正在主帐之中批看文书,赵高前来通传,道:“陛下,上士来了。”
嬴政将文书的简牍放在案几上,道:“传。”
陈慎之很快入内,拱手道:“慎之拜见陛下。”
嬴政笑眯眯的道:“看来朕的法子管用,你没有去粥场,那不好好儿休息养伤,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陈慎之仍然拱手,道:“陛下,慎之是为了公子的事情来的。”
此次泰山封禅,只有一位公子跟随嬴政护驾,那便是公子婴了。
陈慎之又道:“陛下,慎之有一事不解,陛下明明知道,粥场的棚子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故意为之,为何还要惩戒公子?”
嬴政挑眉道:“你与子婴,什么时候走的这般亲近了?还来替他求情。”
陈慎之道:“慎之以为,这并非亲近的缘故,而是公子并没有错。”
“并没有错?”嬴政笑道:“粥场的场地,是他亲自搭建的,是也不是?粥场的棚子,也是他指挥的,是也不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做手脚,而身为主办,他一点子也不知情。倘或这次的灾祸,真的是天灾,朕到不愿意罚他,但这次明明是他的疏忽,朕不过小惩大诫,让他长些记性罢了。”
嬴政说的也不无道理,的确是有人在公子婴的眼皮子底下耍小伎俩,而公子婴并没有发现。
嬴政又道:“你要知道,这里是官场,是朝廷,在朝廷之中办事儿,如履薄冰,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允许失误的,倘或这次不长记性,下一次失误,或许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陈慎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三十鞭笞,还是太多了。
不等陈慎之开口,嬴政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的道:“朕也没想打他三十鞭子,小惩大诫罢了,行了,去传话罢,告诉子婴,绝没有下次了。”
其实嬴政早已算好了时间,只是没想到陈慎之突然跑过来,正好便让陈慎之去传话。
陈慎之立刻出了营帐,去演武场传话,已然打了十五鞭笞,剩下的十五鞭笞便开恩,不责罚了。
詹儿听说不打了,有些小小的遗憾,不情不愿的搀扶着公子婴起身,公子婴站起来,血水顺着流下来,滴滴答答直响,拱手道:“多谢上士求情。”
陈慎之道:“慎之不过是一个传话人罢了。”
众人去见了嬴政,公子婴跪下来请罪,道:“罪仆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