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朝中了举人之后,就能免除死刑的,基本当官之后,只要不是什么谋逆的大罪,最严重也就是一个流放。
燕老性情秉正,即使给京城好友去信,也不是空口白话,而是带了证据的。
姜武就是搜集这些证据的执行者,对吴县令做的那些事,他是一清二楚。
“吴县令贪墨税收,依照《农之纪要》中记载,将六成以上超产的农户粮税修改到均产附近,从中谋取差额粮税……如今已经官降一级,被贬去沼齐。”
顾璋:猜对了。
又是那个狗县令。
所以这几年永河村提高产量多出来的粮食税,全都进了这家伙的口袋?
一边在收粮食税的时候,百般克扣,从百姓这边讨,连欠收的百姓都不放过。
一边又将征收上去的粮食税修修补补,做个假账,把多余的收到自己的荷包。
百姓国库两头通吃,胆子还真的大。
看着一家一点不起眼,但一个县有多少块地?每年这样刮一层,仅这一项,就足够富得流油了。
没本事自己赚钱,用这种方法搜刮,顾璋眼底都是明晃晃地嫌弃。
不过顾璋倒是突然发现,如今地里粮食早就收起来了,没了实证,官府的记载也被篡改,那岂不是说,再无证据可证明了吗?
显然也有学子这么想。
有些人心里已经认定,也不相信真能亩产两石,打心眼里觉得是“以权压人”
吴县令不过是个已经离任的替罪羊,反正人都被贬,离开了,还不是什么锅都可以往他头上扣?
不过即使有这种心思,面对院长都跟在身后的人,大多学子也不敢说。
只有人群中,不知哪个方向传来小声不忿的声音:“即使他们村可以,也不一定让整个宁都都可以。”
顾璋目光扫过,淡淡道:“我既然敢落笔写成文章,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问心学院的院长,这会儿也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还特意找了腿脚快的书童,去取了顾璋的答卷来。
他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答卷,也觉得着实心惊。
若不是刚刚听燕老亲口说,确有其事,他恐怕也要以为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从未接触过农事,还夸下海口。
“原来顾璋是燕老爱徒。”他笑着上前打圆场,“不过这文章,确实有些令人惊骇,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
院长也有自己的风骨,即使欢迎燕老,也不会随随便便说自己书院的夫子判错了,更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就将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文章改为高分。
他将文章递给燕老,示意燕老亲自看看,“文章中说,若用这套法子,能使宁都均产达到两石。”
燕老接过,认真看起来。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子对自然变化和规律,有令人惊骇的洞察力,也知道永河村产量提高,与他有关。
但从不知道,只从府试后到现在,竟有如此大的长进,都想出了能普及整个宁都的法子!
姜武用脚不露声色地踢了踢顾璋,眼神示意:“臭小子,你这个东西靠谱吗?”
顾璋还没来得及回,就听燕老道:
“我自了解我这小徒弟,没有把握的东西,他是不会写出来的。既然如今此事没个定论,我便禀明圣听,派御史下来查明永河村情况,也能顺便清查宁都各地隐粮扣税一事。”
上次的钱已经变成粮食,送到边关。边关一时不缺,但他相信,皇上是不会嫌国库钱少的。
只不过缺了这么一个人,敢冒着得罪一府都十几个县官员的风险,站出来给皇上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