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沉玉闭了闭眼,终是将剑放到了桌上,一人独坐屋中,未点灯,屋里一片黑暗,只有月色投下来,他睁眼望向窗外,今天是个满月。
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次日一早,思考了一个晚上的昭昭还是决定出去一趟。
她在荆沉玉门前迟疑,不知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很快就放弃了。
有什么可告诉他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和谐关系,他一心要她死,她难道还要给他好脸色?
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情绪不受掌控,她的确不想给他好脸色,可她现下需要与他交好,怎么会这么不理智,全凭心意?
正烦恼着,身后响起开门声,昭昭见荆沉玉走了出来,他换了身上衣裳,雪色道袍,领子很高,眉心系净白簪珠抹额,是拿来遮挡他那裂纹的朱砂痣。
昭昭定了定神,到底还是主动说:“我要去出去了。”
荆沉玉没说话,也没什么表示,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走。
那是去正堂的方向,而昭昭要从后门离开。
他要做什么?头都没回一下,看起来目的性很强,难道夜里偷偷出去了,有什么进展?
昭昭不自觉拐了个弯跟上去,很快追到他前面:“你去做什么?”
荆沉玉注意到两人的身位,已经很久没人敢走在他前面了,他广袖轻挥,拂开她,面色冰冷,不理她,好像这样就能定心。
“你哑巴了?”昭昭态度恶劣,“嘴巴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猛地停下脚步,她使劲拍了拍额头,看着荆沉玉转瞬消失的身影,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昨天那朵花导致的吗?除了让人产生幻觉,它还能让人控制不住自己?这嘴就没个把门儿的,再这样下去别说割裂关系了,荆沉玉可能会被气得先和她决一死战。
昭昭咬咬唇,暗叹世道不公,总要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脚上还是很快追向他消失的地方,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弄清楚他要做什么。
其实荆沉玉没有要做什么,只今日是江家主去世的第六天,还有一天他的尸首就要送往问心宗,他要在那之前检查他的尸体。
他的死有蹊跷,看上去是走火入魔,可妖族出现在西京,就说明不会是走火入魔那么简单。
江夫人心里只有儿子,女儿和丈夫她根本不在意,她不提,荆沉玉却不能不查。
江夫人见他来了,刚要问他什么时候去找江善果,就见他径自到丈夫棺木前,不给人任何心理准备,手一抬就将棺材盖给拉开了。
“你!”江家人激动地一拥而上,“君上这是做什么!家主已经安息……”
“他还没过问心宗,也没去超度,安息不了。”荆沉玉面不改色地探手检查江家主的颈脉。
“君上,妾身是让你来帮忙找果儿的,你这是做什么。”江夫人黑着脸上前。
荆沉玉不理会,只将自己的真气在江家主尸体运行一个周天,之后才抬眸道:“江家主死于妖族之手,并非走火入魔暴毙,江夫人对此漠不关心,只找儿子,是早知如此?”
“什么??”江家族人惊诧道,“家主不是走火入魔!?”
江夫人咬了咬唇:“……君上开什么玩笑,问心宗的医修说了,家主是走火入魔……”
昭昭赶到时,正听见荆沉玉说——
“本君也说了,他不是走火入魔。”
他的声音冷若寒冰,江夫人再不敢反驳,颤着嘴唇眼神涣散,一副心虚得不行的样子。
心虚?为何心虚?难道江家主的死和她有关?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不应该啊,江家主是去接江善果的路上走火入魔的,如果真和江夫人有关,她也不会选择那个时候。
“君上说的没错。”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昭昭惊讶望去,一身紫金宽袍戴着幂篱的曲春昼走进江家,身后跟着四名天枢阁弟子。
他袍下脚步有些凌乱,看得出来在强忍着万众瞩目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