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主位上的自己只是看了一眼,便知女帝为何会违背礼制,直接将人接进宫了。
若真要说,那般颜色和深紫的眼眸,让人只是看着便觉得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如画般好看。
不愧是有南疆部族美人之誉的小皇子。
当时的宋朝意已是被青鸾殿看到的两人雪下相拥的美好景致,给弄得心神不定了,如今再直直地应对明艳漂亮的少年,沉默半晌未曾有言语,过了许久才淡声说道:“容君有这般美貌,也不怪陛下对你如此上心了。”
这句话说出来,连宋朝意自己都有些意外了。
他性子向来淡漠,不理俗事,可如今这话说出来,倒像是深宫怨夫一般。
倒不曾想这小皇子胆大包天,竟敢眉眼弯弯地笑言:“谢凤君大人赞誉,只是臣夫倒没有什么手段引得陛下上心。。。。。。。。”
五官精致的少年脸上笑意愈发深了,嗓音放得十分软和,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是年岁轻些罢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比不得凤君大人年长了。
素闻女帝在做太女时,心中有一抹皎洁如雪的月色,如今一看这座上的凤君,也不过尔尔。
说完,乌桑银躬身行了个辞别礼,不等宋朝意动怒就退下了,“凤君大人,臣夫还需得去宫中安置下来,便不打搅您了。”
他这凤君,连四君之一的容君,都可以随意地对待,礼节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尊重罢了。
宋朝意闭了闭眼,说话时的声音极冷,恰似那窗外落下的雪,口中却说着,“恭贺陛下得一佳人。”
叶姝自然是听出了宋朝意言语中的寂寥,只是权当作没听出来罢了,倾身凑近了些许笑道:“朝意哥哥,你莫不是起了醋劲?”
此话一出,宋朝意凤眼倏地睁开,冷光弥漫在眼底,他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叶姝脸上可以说得上是清甜的笑意,指甲陷进了手心,面上却是淡淡地回答她,“陛下您多虑了。”
“臣夫只是觉得。。。。。。陛下您这般行事,未免有悖礼制法度。”
话音刚刚落下,宋朝意便看到叶姝本来含笑的脸,毫无征兆地冷了下来。
一张姝色无双的脸,那不做表情的脸淡淡地看着人的时候,让人见之就心下难安。
握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叶姝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朝意,“朕在南疆前线作战的时候,阿银他陪在朕身边,军备干粮无一不准备好,为他改一次礼制也无妨。”
宋朝意是个冷心冷清的,听了这话便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俊脸像是结了霜寒一般,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生疏了,“陛下,臣夫身为凤君,为您谏言是分内职责。”
叶姝杏眼微微眯了眯,笑道:“朝意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朕同你说过的话?”
而后,叶姝一字一句缓慢地重复了两人大婚之夜她的叮嘱。
“身为凤君,需得有容人之德。”
这也恰恰是她给乌桑银封号的原因,无时无刻不提醒他要做好一位凤君的本分。
叶姝低下头理了理袖口的褶皱,而后施施然地取下架子上的狐裘披上,说话时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地温和,却让人莫名觉得寒凉。
“即便朕的后宫雅色众多,但朕是天女,这又并非朕的本意,而是天意与人心。”
两人可以说得上是不欢而散,丢下这么一句薄情到了极致的话,叫他好生养病后叶姝便拂袖离去了,留下宋朝意一人半躺在病榻上,透过绸衫可以清晰看到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可见他情绪波动有多大。
宋朝意天生聪慧,自然是懂得叶姝那句话的意思。
无非是说她迎再多的夫郎进宫,也不是她的本意,人心指的是这些夫郎对她趋之若鹜,天意自然是指明了这是天地的意思。
明明。。。。。。
明明入宫前那夜月上柳梢,她曾同自己讲过,自己是她的正宫,永远都是。
正宫?
宋朝意忽而了然地捂着脸,朗声笑了起来,直至笑得剧烈咳嗽起来眼尾都晕开了泪,伏倒在了锦被之上才停下笑声。
向来清冷克制的他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而这一切,皆由叶姝而起。
指尖扣紧了许久未曾佩戴的香囊,宋朝意垂眼将香囊抵在了鼻尖,轻嗅着清冽的香气,眸中的光沉得愈发深了。
一日叶姝正在青鸾殿处理政务,尚宫觅竹极其慌张地未曾通传便冲进了青鸾殿中,跪在了叶姝面前。
这种情况,在这段时日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叶姝头都没抬地手执朱笔继续批阅奏折,但口中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这次又是何事啊?”
觅竹直接跪倒在了叶姝旁边,颤巍巍地说道:“回陛下,倚丽轩的昳君大人同风华阁的容君大人,又起争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