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在我面前总是能迅速找到幼年时的感觉。
?明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放在外面,必定会让人趋之若鹜,身边肯定不会少了狂蜂浪蝶或喋喋不休来搭讪的人,这样的人本应是高冷一些的,可在我面前,她就成了那个小时候总是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的小女娃,走了一路,也叽叽喳喳说了一路。
?嘎吱!
?漆皮略微脱落的朱红色山门被推开,这一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十三年未见,他们……都怎么样了?
?虽然路上小稚和我说了许多,但,总归不如亲眼相见。
?院中,因为刚刚下过雪,积雪都被扫成了一堆堆,余下薄薄的雪沫子有些化开了,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鹞子哥穿着臃肿的棉衣,抱着一捆柴和老白从柴房里走出,二人有说有笑,山门被推开的刹那,他们齐齐扭过头来,而后呆滞在原地。
?俄顷,老白率先回过神来,他将怀中的柴火往旁边一扔,大叫一声小卫子,“哈哈”大笑着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上来就给我来了个熊抱。
?“你个孙子,终于出关了,整整十三年了,老子还以为你要死在坐关里了,真武祠没了你,这十三年可过的属实没什么意思。”
?他嘟囔着。
?我嘴角含笑,眼睛微微发热。
?都说龙性冷漠残暴,这话或许是对的,自从血脉走向纯净,我发现我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少,人也变的愈发冷漠,亲眼目睹了多位故人老去,却也仅仅是轻声一叹,有些惋惜而已,唯独回到这真武祠是个例外,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小小的一件,就能让我情绪出现剧烈波动。
?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老白的脊背,笑着说道:“出关了,十三年算什么?我们都还年轻,还能闯荡四海,继续上演一出热血老年番。”
?老白脸色一唬,大怒:“你在埋汰爷爷是不是?算起来,你小子才四十多岁,老子已经六十多岁了,你这热血老年番不是在埋汰我嘛?狗日的,爷爷早就今非昔比,江湖上的小辈都得叫一声蛊王大人!”
?我没理他,所谓蛊王大人,不过就是个水货罢了。
?事实是,我们确实已经不再年轻,江湖风雨,英才辈出,尤其是在这个神话复苏的年代,玄门大昌,后起之秀层出不穷,我们这些人仗着年岁大,在江湖上留下了些许名声,而今辈分攀升,确实有了一些传说,一如当年我刚刚修行时,听说我师父与正邪两道、诸如太平道南宫家之间的故事一样,当时充满憧憬与神往,人生不外如是。
?当你还在缅怀老一辈时,不知不觉间,自己就成了他人眼中的老一辈。
?鹞子哥、歆雅几人在江湖上都成了前辈,鹞子哥甚至被称作巫祖,在漠北萨满一系的玄门中极负盛名,唯独没老白什么事,这厮眼红不已,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想了一个蛊王的名头,下山去找了一趟付慧城,让老付做了他的嘴替,到处宣扬他的丰功伟绩,可老付的记忆里实在挖掘不出什么他的辉煌事迹,想来想去,只能选一些老付自己无比佩服的点来宣传,最后蛊王的名声没有传开,反倒是技师打桩机的名声传遍天下。
?老白大怒,又去了一趟西南,面见红娘子,在红娘子那里待了小半个月,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而知,反正半个月后,红娘子到处给他吹嘘,说他是当之无愧的蛊王,当代天官的领路人。
?半个月后,老白又去见了仰阿莎,又待了小半个月,期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不得而知,反正半个月后,仰阿莎也给他到处吹嘘,整个南疆异族无人不知他蛊王的名声。
?最后宣传着宣传着,两个女人不知怎的就杠起来了,各自点齐小弟,险些火并,吓得大掌柜从东北南下,来了真武祠,请了胡仙儿祖奶奶出山,这才按下二人,停歇了这场风波。
?自那之后,两个女人又缄口不言,再不提蛊王的事情,但凡有人说蛊王二字,两个女人的态度出奇一致,冷笑说——一条种马老狗,什么蛊王?迟早得了花柳病,长满屁眼子的菜花。
?总之,骂的很难听,态度非常激烈。
?可惜,没什么用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老白蛊王的名头坐实。
?此时,老白早就逃之夭夭,重回真武祠。
?他这个蛊王就是这么来的。
?如此水货,何必正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