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隔千里的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无心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吟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紫衣侯问道:“不知宗主心中的故乡是哪里呢?是天外天,还是寒山寺。”
白发仙怕勾起无心不好的回忆,连忙阻止道:“雨寂。”
无心笑道:“雨寂叔叔,你知道我父亲在入主天外天之前,是哪里人吗?”
白发仙愣了一下,还是回道:“宗主是前朝大将军之子,出生于天启城。”
“他出生天启,可他真正视为故乡的,是姑苏。”无心遥望着远方,“他和我的母亲在那里度过了短暂又幸福的几年,也是在那几年,生下了我。所以要说故乡,姑苏才是我的故乡。可我只记得家门前有一个湖,满塘碧水,湖边是一颗垂柳,我母亲总是喜欢在那对着湖面梳头。只是有一天早上,人们在湖边找到了她的梳子,却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后来,我父亲就带我来了这儿。”
“如果我没有记错,父亲其实是死在姑苏的。哪里是故乡不重要的,哪里有你在意的人,才是真正的故乡。”
无心回过身对白发仙说道,“如今天外天内患已除,凭二位叔叔的能力,几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去廊玥福地闭关。”
“敢问宗主何时出关?”紫衣侯微微皱了眉头。
无心看向远方,声音清朗:“待我入那神游玄境之时。”
紫衣侯和白发仙均是一愣,无心回头笑着望了他们一眼:“我是说真的。”随即一个纵身,往远处行去了。
“宗主真的能入那神游玄境?”紫衣侯望向白发仙。
白发仙想了想,说道:“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有接近逍遥天境的境界了。如今回天外天三个月多,修习那佛法六通,境界已在你我之上。他才十七岁,比起当年的老宗主,天分似乎还要高出几分,以后真成就那神游玄境也说不准。到时候我们再度入主中原,可不是十二年前的结果了……”
紫衣侯冷笑了一声:“这你倒是可以放心,若真入了神游玄境,宗主一定会神游到海外仙山与那绰约仙子玩一遭,可不会带着你去入主中原。”
白发仙笑着摇了摇头:“摊上了这么一个强绝的宗主,却偏偏没有一点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开心。”
紫衣侯望了那满地的梅花,喃喃道:“原来老宗主的家,是在姑苏。”
此刻的雪月城中,同样有两个人在屋顶赏月。
正是萧瑟和风夕。两人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望着一轮圆月。
“想家了吗?”风夕看着萧瑟望着月亮发呆,转头问道。
“只是一个住过的地方罢了。”萧瑟坐起身,面朝北方,双手搂在袖中,遥望着远方。
风夕伸手将酒递给他,看着风夕关切的眼神萧瑟心中一暖,“谢谢!”
萧瑟接过酒坛,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风夕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他说着。
“其实,我想家了,还有他…”
“记忆中天启没有雪月城漂亮,但是很大,大概有七八个雪月城那么大,人很多很热闹,来自五湖四海。”
“每年都有几次大集市,集市上能看到各种新奇古怪的东西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来。我见过一块很大的水晶,是纯天然的,可有一整个酒缸那么大,胡人在里面灌了葡萄酒。我喝过一口,就说是琼脂玉酿也不为过。”
“还有千金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大言不惭的说从来没有输过。”
萧瑟模仿当时风夕说话:“想我从小纵横赌场,何时输过!凭我的功夫,当然是要大便大,要小便小,绝无失手的可能!”
风夕想起自己的豪言壮语,也不禁笑了起来。
“我还在里面,赢过一座城池……”
萧瑟忽然变得有些絮叨。
风夕静静地听着萧瑟推心置腹地袒露他的苦楚,他四年来一个人走过的路,以及那些不眠夜里困住他的枷锁。
感受着他的快乐、纠结、敏感、脆弱还有痛苦。
许久之后萧瑟眼神变得坚定,缓缓说道,“是的,我想家了!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也许是今晚月色太美,也许是现在的氛围太过美好,风夕思绪飞远,也有了诉衷肠的冲动,“我母亲…”
“我母亲与父王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本是恩爱非常,却只生下我一个女儿。为着子嗣,我父王纳了一些妾室…自此我母亲便视我父王为路人,至死不让我父王近身。”
“她生前很喜欢坐在井边,看着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为她会跳下去,但她没有,她只是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有一天早上,她倒在了井边,同时也摔碎了她腕上戴着的苍山碧环,从此再也没有起来。”
“那碧环是年少时,父王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