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言淳语气轻若蚊呐,眸底死寂,整个人恍若一只提线木偶。
“呵,难道不是?”燕世将台上的龙袍玉印扔到殿下,嫌恶地根本不愿多看言淳一眼,“朕不念你出身肮脏,只念你立下的大功,予你风光封号,金银珠宝,结果你就是这么来感念朕的?!!”
“出身肮脏?”言淳眼神麻木,声音愈发轻小。
“何止是肮脏,那样下九流的地方”吴梦厌恶至极地用帕子捂住嘴,又看向皇帝:“皇上,他是在那地方待了那么久,您不计较,还对他大加封赏,这是您英明,大度,宽宥!可他却根本不知好歹啊皇上,这种人已经已经和那种腌臜地方融为一体了,您当初”
吴梦见皇帝脸色越发难看,连忙闭上了嘴。
“看来,朕还真是宽宥出来个狼来了。”燕世冷笑一声,脸色阴沉,他盯着殿下跪着的言淳,“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肮脏?”
言淳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僵着身体跪在地上,额头伤口的血滑过眼角,又往下继续流淌,他却仿若不觉,只是愣愣地看着三人,几乎把台上人看得背后发毛。
就在燕世要发怒的时候,言淳死寂的眼底却逐渐透出一层层疯狂的笑意,然后突然神经质一般地笑了,还越笑越畅快,越笑越凄凉、悲哀!
言淳笑着,眼底渐渐积蕴出一层泪光,然后那点光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他看着皇帝,轻声道:“燕世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大胆,你这逆贼居然敢直接称呼皇上名讳!”吴梦立刻怒斥,颐气指使:“孙德胜,你去掌他的嘴!”
孙德胜见皇上没有阻拦,连忙小碎步下了台阶。
可走到言淳面前后,孙德胜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内心却有些发毛,他压下心底的恐惧,揪起言淳糊着血迹的头发就要开始打,却被突然暴起的言淳勒住了脖子。
“啊——!”孙德胜慌乱得疯狂蹬腿,脸色逐渐变成猪肝色,拼命地叫皇上救命,可燕世只是冷冷地看着言淳:“看来你在大牢里过得挺好,还死不了。”
“死?”言淳疯了似的笑,眼角眼泪混着血一起流了下来。
“如果能死,我现在倒是希望,在二十年前燕金东郊槐场那一场大火里,我就死了,那才叫好!”
燕世瞳孔突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言淳的眸底死寂又酝酿着层层疯狂,他死死地盯着皇帝,似乎在透过皇帝看向什么。
“二十年前燕金王城失守。九皇子燕春护着年仅三岁的十二皇子燕世从王城东郊的槐场出逃,燕春在槐场大火中被燃火的木头砸中,后燕世被亲卫救走,而燕春未能逃脱。”
“你”燕世陡然一僵,看着言淳似乎有些熟悉的脸,一个根本不愿意承认的想法从脑海中涌出,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你到底想说什么?!”
言淳对燕世的反应却仿若不闻,只似笑非笑宛若疯子般地继续道:“十五年前,燕春靠乞讨来到已成为大北朝的京城,却遭人牙子拐卖,一朝卖入醉春楼。”
“十年前,燕春改花名为言淳,在醉春楼挂牌。”
“八年前,言淳陪客人出游之时,路过燕金王城,在王城密地找到燕金皇符和玉玺,经亲卫吴东的手交给了当时被推为幼主的燕世。”
“同时,言淳遇到大北朝的将军之一赵宏翰,遂放弃回燕,以谋探消息,助燕军!”
“三年前,言淳杀死赵宏翰,回到燕金王都,燕金夺得大胜!”
“一年前,燕金统一四国,改名大燕朝,吾皇燕世享万里江山,处万人之上,受无边荣光!”
“而此刻”
言淳突然看向金碧辉煌的大殿,看着尊贵无上的燕世,疯癫麻木的眼底逐渐回复丝丝缕缕的清明,他半疯半清地站在原地,突然畅然一笑。
一如曾经位于皇子时的尊贵,风度翩翩,举世无双。
“而此刻,言淳将死,燕春将死——!”
“砰——!!!”
言淳突然一头撞在宫柱上,血溅当场。
“啊——!”吴妃尖叫。
燕世瞳孔猛缩,却仿若失去意识一样僵硬地站在殿上,他眸底深处一层层涌上红色,半抬着手,手几乎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