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子女的实在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喻洁轻轻说着。
“我的父亲,嗜赌。。。”喻洁看着黑魆魆的江面,静静说道。
“我永远记得他叫上他的狐朋狗友来我家里赌的情景,他的眼神里洋溢着的近乎狂热的对赌博的执念,那扭曲得近乎面目可憎的表情,到今天我依然清楚的记得。”
“他这辈子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还债。”她继续说着。
“家里欠了人家很多钱,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和母亲一起靠送报纸、牛奶来赚取自己的学费。”
陈彦就那样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喻洁,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幸福有很多种,不幸都差不多,我家里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长的像很早就离开了这个家的,我的母亲。父亲为此总是打我,开心的时候要打我,不开心的时候也要打我,印象里最深的,是被逼在墙角蹲着,他一脚一脚的踹我,那时候我小,我哭着向他求饶,我跟他说,求求您,不要再打我了。。。”
陈彦说着的时候,喻洁看着他,带着素洁的同情笑容。
“可是没有用,他依然重重的踹着我,我身上永远是数不清的瘀青和红肿;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哭和求饶是没有用的。”
在稍稍的停顿后,他继续说着:“后来我开始变得叛逆,抽烟、喝酒、打耳钉,所有他不喜欢的,我都要做,但学习,我不能放弃。”
“学好了,就可以离开那个家,那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地方,我就那样跟自己说着。”
“后来,可能是我的成绩让他可以在他的朋友那里炫耀的缘故,他答应会给我足够的钱,但不时的需要陪他去各种饭局,当然必须要有儿子对老子的恭顺。”
“等我毕业,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养活自己,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我是如此的憎恨他!”
陈彦道。
“我们的父亲还真是差不多呢。”喻洁说道,睁得大大的眼中隐约带着泪光。
喻洁继续说道:“后来,母亲需要做切除胃溃疡的手术,家徒四壁,因为这些年父亲欠的赌债,所有的亲戚几乎都没有什么来往,更别说借钱给我们。”
“父亲跪在母亲面前,为他的行为忏悔着,他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喻洁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可有什么用呢,母亲就那样离开了我们。。。没有钱做手术,从那个时候,我就跟自己说,一定不可以穷。”
“可叹的是我妈到死都相信他会戒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柔。。。”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够了,我的心已经没有一点点温度,我给不了你任何温暖,陈彦你能明白吗?”
“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有着完整而幸福的家庭,像初生的小太阳一样散发着柔软而和煦的温暖。。。”
她就这样看着陈彦,清澈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杂质。
“你能明白吗?你不是我要找的另一半。”她看向他诚恳的说道。
“我明白了。”陈彦应着她,皎洁的月亮光辉下,带着释然。
后来,他们就这样那样的聊着,再后来,我和夏双溪也加进来。
一整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而在黎明到来,温暖的阳光从遥远的海平面升起的时候,在这样的朝阳下,陈彦抱着喻洁,紧紧的拥抱着。
“再见,谢谢你那样的喜欢过我。”她的眼睛红了,带着哭腔。
“不谢,感谢上苍,能遇见已经很好了。”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失落,但目光全是释然。
“再见!”
“再见!”
。。。
多年后,我去参加陈彦和夏双溪的婚礼。那是个并不大的酒店,一个硕大的包房,并不豪华;只有一桌菜,但相当丰盛。宾客除了我只有夏双溪家的亲戚。
那天陈彦作为新郎穿着一套帅气的黑色西装,作为新娘的夏双溪穿着洁白的婚纱,没有聚光灯,没有司仪,没有巨幕的结婚海报,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夏双溪父亲在依依不舍的泪光中,将女儿的手缓缓放在陈彦的手上。
宾客们起着哄,拍着手,要新郎亲吻新娘。
陈彦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夏双溪,满目皆是温柔。
他轻轻对她说道:“谢谢你,双溪,谢谢你。。。”
他说着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