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说:“也没什么,只是认识这么久都没邀请你到我家作过客,所以才问问你圣诞节有没有时间。”
他当然没时间了!他要参加布莱克家盛大的圣诞舞会,怎么会有时间去她家作客?
更别提她那个家多寒酸了,伯德庄园能换钱的东西都拿去换钱了,像样的家具都没什么,让雷古勒斯去她家作客,她都不知道该请他坐在哪里。
海伦娜静默着等待他的拒绝,他是真的没时间,她拿这个来含糊本来想问的问题再合适不过,可谁知雷古勒斯思索了片刻竟然说——
“有时间。”他薄唇开合道,“晚上行么。”
海伦娜睁大眼睛望着他,这次她是真的太惊讶了,没能力遮掩自己的情绪了。
雷古勒斯灰色的眼睛细细描绘着她昳丽的面孔,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说着:“圣诞节家里要举办舞会,我必须参加。但我可以在舞会结束之后去你家作客。这大概有些失礼,但你家应该只有你自己。”他转了个眼神问她,“所以,你介意我夜里过去吗?”
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
只要他愿意来,哪怕没什么可招待他的,哪怕可能会很窘迫,但海伦娜其实都是高兴的。
她眼眶发热,担心自己会在这种场合掉下惹人怀疑的眼泪,海伦娜仰起头,装作在打量上方的石墙,过了一会,她语气复杂道:“其实你知道我只是找个……”
只是找个借口而已,她不是“真心”的,他可以直接拒绝,然后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雷古勒斯不容置喙道:“我不知道。”
海伦娜收回目光望他,他在撒谎,他肯定知道。
“圣诞夜我会过去。”他压低声音道,“我会暂时开通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壁炉,临时接通伯德庄园,你在家等我。”
海伦娜心烦意乱的,但常识还是有的:“……布莱克先生和夫人会允许你这么做吗?作为最古老最高贵的纯血世家,他们大概对自己的宅邸做了极其严密的隐藏与保护,哪怕是临时开通到我家的壁炉,应该也是极为特例了吧,他们真的会同意吗?”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但那又怎么样?
雷古勒斯虽然没有明说这句话,但他沉默的表现正是这个意思。
海伦娜碧色的眸子凝视着他,被她这样看着,继续沉默显然不够明智,于是片刻之后他说:“爸爸和妈妈,他们一向对我很……包容。”
包容是个比较含蓄的词,事实上用纵容来形容更好。
相较于布莱克家对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异类的苛刻,雷古勒斯则享受着无尽的优待,连家里的家养小精灵也会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们两个。
这种状态形成的原因不难解释——无非是因为西里斯·布莱克太不一样了,他的不同是他的原罪。反观雷古勒斯,他则是个让人感到舒服亲切的“家人”。
就像他们在家的卧室一样,西里斯·布莱克的房间里处处都妄图表现自己与家中其他成员的不同,而雷古勒斯则恰恰相反。斯莱特林的银绿色随处可见,覆盖着床、墙壁和窗户。布莱克家族的家徽和法语的“永远纯粹”格言精心描绘着他的床头,他的一切都按照父母期望和家族需要来进行,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认同和使命感让父母对给予厚望,十分纵容。
海伦娜也能想到布莱克先生和夫人是因何对雷古勒斯信任有加,并十分“包容”的。
这份他看重的东西,恰好是他们无法走在一起的原因。
海伦娜想到这些就有点后悔今天说过做过的一切了,更不希望圣诞夜真的在伯德庄园接待雷古勒斯。她矛盾极了,欣喜和排斥两种情绪争抢着她的心,让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雷古勒斯不给她机会反驳已经敲定的一切,他准备离开,走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没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海伦娜抿唇道:“没有。”
事实上,有的。昨天是他生日,她当然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她每年都给他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但此时此刻,她否认了。
她说没有,说得那样斩钉截铁。
雷古勒斯看了她一会,忽然朝她伸出手。
海伦娜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手落在她脸侧,拨开了她红色的长卷发,捏住了她的耳垂。
海伦娜瞬间僵在那,不可思议地望着面色平静的少年,他微凉的指腹轻抚过她柔软细腻的耳垂,轻而易举地摘下了她漂亮却并不值钱的耳钉。
他的手离开后,海伦娜立刻抬起手捂住了缺了耳钉的耳朵,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雷古勒斯捏着那枚耳钉道:“那就用它代替吧。”
他说完话就转身离开,黑色的校袍漾起轻盈的弧度,至于那枚耳钉用来代替什么,海伦娜心知肚明。
不过是生日礼物罢了。
海伦娜涨红着脸,慢慢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