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喜出了手,她举着剑,对准了原诤就算劈砍也并没有损伤半分的手腕。
虽无损伤,却能够撼动一二,至少可以吸引原诤的注意力。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原诤:“师伯的道,便是如此的颠倒黑白,敌我不分吗?若是如此,你同口中诛杀的魔修又有何分别?”
不过是一个用后遗症比较大的手段,另外一个用所谓光明正大的手段。
论起卑鄙龌龊,原诤可能还更无耻。好歹魔修杀人坦坦荡荡,正派修士却冠冕堂皇。
有倒吸冷气的声音从执法堂的四面八方传来,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当真是一张利嘴,竟然敢对他们的师尊说这种话。
师尊最是讨厌魔修,她却将两者相提并论,简直就是疯了。
要知道,谢玄尘的面子在崇明峰也不是每时管用的。
就连谢玄尘都已经做好了待会儿从原诤手中救下程喜的准备,后者在程喜目光的逼退下,却突然松了手,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原诤仿佛看到了死在大战中的小师妹,那是陪他一同长大,许下终身的他的未婚妻。
是啊,从什么时候,他变得跟那些魔修一样了。
这些年来,他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不对。可所有人都对他战战兢兢,因为他的地位尊崇不敢言语。
谢玄尘,本身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对这个宗门的愧疚,对他的愧疚足以压垮一切,更加没有资格对他说什么。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却成为了原诤的心结。
伴随着一股猛烈刺骨的罡风,原诤的气息直接消失在了执法堂。
他离开的背影甚至有点仓皇。
“对不住几位,让诸位受惊了。”
原本就是过来配合调查,又没有闹出大事情了,受害者还被自家峰主折腾成这样,纵使执法堂弟子,向来趾高气昂,如今也不觉得脸上发烫。
最后只是做了简单的登记,把那个浸染了魔气的灵器封存起来,还代替峰主为陶厌赔礼道歉。
“这事情我们定然会调查清楚,为陶小友讨回公道。”
这个公道仅限于跟灵器相关的事情,原诤是别想了。
回去的时候,受到惊吓,陶厌很是虚弱的靠在程喜身边,他手中多了一根更坚固更有力的法器作为支撑,那是执法堂用来行刑的法棍,玄铁所铸,重若千金。
这玄铁棍往地上一杵,百里内妖邪都要退散。
只是棍子拖起来太重了,陶厌路走的不太稳,偶尔还需要靠一靠程喜。
程喜不知道陶厌动作有多少作戏成分,但是看到他脖颈处深深掐痕,到底心生怜惜,愿意拉他一把。
其他人本来想说什么,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样子,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不为别的,为先前原诤出手的时候,他们的三师伯明明做的不对,出来阻拦的却只有程喜。
她很弱小,修为很低。却比他们在场每一个都更勇敢。
三师姐应音还好,她好歹不违心的说了劝诫的话。
符邱作为要求,做事讲究随心所欲,反正他不喜欢屡次拒绝他的陶厌,杀了便杀了,自然不会为他求情。
如宿飞星,他心中存有善意,便觉得有几分愧疚。
至于谢玄尘,小姑娘清冽的声音戳中的不只是原诤,还有他隐秘卑劣的心思。
他是要她来换盈盈的,他毁了自己的道心,戴着虚伪的面具,用丑陋的嘴脸去哄骗无辜。
他不再是当年人人称颂的无垢之心,一颗心浸透在墨汁里,又脏又臭,丑陋五感。
这自然是不对的,但是已经决定走了这条路,他不后悔,不敢后悔,不能后悔。
程喜的五感十分敏锐,在那么多道目光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走得更直。
纤细的身体在夕阳下拖出沉默的影子,单薄,倔强,似一根宁折不弯的青竹,不屈不挠。
无极宗是一个很有秘密的宗门,就像是在藏着很多普通人不能触及的秘密深宫。
但是在宫里,她是上位者,拥有几乎治至高的权柄,在宗门之中,她就像是深宫里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