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川笑道:“只不过,你为何想着我做事?你以前做小桑的时候……不是只替林袖微一个人做事的么?”
我一愣。
我这回是真有点儿惊住了。
他咋看出来的?
秦照川已经收拾了绿梅,如今撂下这吓死人的话后,也不多问,忽就站起来,背对我,又开始拾弄起那青瓷瓶里的红梅。
好像碾落一地的绿梅,是已经死去的林袖微,不值得他再看一眼,而那正鲜红火烫的红梅,则代表着如今还活着的我。
可梅花易碎,又能坚持多久?
他一边随意而轻巧地摆弄着梅花的姿态,我随意地坐在座位上,半分未动,也一句不说。
他依然是着眼于花枝与花瓣,而我沉默着收起了目光中的拘谨谦逊,还是没从座位上挪动分毫,也没有半点防卫的姿态。
空气中的无声与寂静像古井里深深的死水寒潭,透着诡异地不安。
而不知沉默了多久,寂静了多少,秦照川忽生出轻笑一声。
好像是在笑这红梅开得这么烂漫,却是离了土的无根之花。
然后他回头看我,打破了这无边无际的静。
“唐约,你到是沉得住气。”
我淡淡道:“我都敢一个人过来了,就是相信秦照川还是昔日的秦照川,你虽然狠毒,但并不阴险,相反还有些光明正大的派头。如今你既把话说开,我又有什么好沉不住气的?”
秦照川目露赞赏,语含欣赏道:“你以前做小桑时,我就对你很好奇,可惜你那时屈尊枉己地跟着林袖微,我也不好插手要人。如今你倒来投我了,这很好。只不过我得问你一些问题了……”
他目光一凝,针尖般地回戳了我一记。
“唐约,你当时为何要潜伏进‘照天耀地门’,做这个人人不耻的‘淫魔’小桑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红梅瓣子就在他的十指缝隙之间若隐若现地浮动,像一抹惊心的血开在雪白的骨上。
而我只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红梅,再看了看地上四散零落的绿梅,我只笑笑,无所畏惧地抬眼看他,道:“因为林袖微。”
秦照川问我:“林袖微对你做了什么?”
我坦诚道:“他不是对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暗地里做了不少事,这些事可能与一些人的死有关。我那时以为……只要我待到他身边,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秦照川道:“可你没有查到?”
我道:“他实在谨慎,我查到的也不多,反倒是看到了一场大戏……这戏的发展实在是叫人头疼得很,我就只好下山了……”
秦照川只凝神看我,目光冷锐到像一把剑搁在我的脖子上。
“他当时要杀我,你没有察觉分毫?”
我只看他:“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感觉他那一日要做大事,但我不能确认他想杀的就是你……毕竟连秦门主这样朝夕相处的人都看不出他的本性,不到最后一刻,我又怎能确认他的杀意?”
秦照川沉默盯我,目光未退却分毫。
我又道:“后来他当上门主,本性暴露得彻底,一面残杀门中无辜,一边戕害武林同道,在地下时,我本想留他一命以作审问……可惜我当时也中了毒,受了伤,我必须速战速决,才能保证自己不死在那一时刻一刻……”
秦照川静默许久,似在消化一场内心的翻腾起伏。
然后一声叹息。
这个昔日疼爱义子的义父,目光中渐露悲哀疲态,像是短短几秒就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