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揉了揉手背上融化的雪水,下定决心说:“报恩是奶奶临终前嘱咐的,她不会平白编出一段不存在的故事,秦砚北受伤也是事实,无论怎么样,我都有责任当面去看一眼,如果他说用不着,我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唐遥知道,云织别看长得软,性格比大多数人都坚定,她想做的事谁也劝不动,于是心一横,咬牙拉着她进了酒吧大门。
一楼都是卡座,这会儿正到高潮,台上乐队声浪逼人。
云织没来过这种场合,被光线晃得刺眼,下意识抬起头,往二楼的巨大灰色玻璃隔断看过去,整个酒吧也就只有那一片显得清净。
玻璃半透明的,恍惚映着里面一道修长人影,那人坐在沙发上,双腿好像盖着什么,与轮廓优越的上身有些格格不入。
云织怔了一下,随即手就被唐遥握紧,她收回视线,看到旋转楼梯上快步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表情做贼一样。
“唐遥你疯了是吧,还真敢过来!现在楼上那帮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对方一靠近就压低声,“找秦总到底干什么?”
唐遥额角绷着:“你别管,带我们上楼,我姐妹有事。”
云织摇头,把唐遥往后挡了挡:“我自己去,万一惹到他,不要牵连你家里。”
她眼睛弯起,安抚地对唐遥笑,圆润指甲用力扣住手心,忍着剧烈心跳往楼梯上走。
酒吧卡座里都是各种贵价的短裙细吊带,只有云织穿着朴素羽绒服,懵懂迈上楼梯的时候,一楼四面八方的目光几乎同时集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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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的隔音不错,按理说在二楼玩不太能听见下面的音乐,但架不住偌大空间里几乎鸦雀无声。
一群平常作天作地的公子哥这会儿屏着呼吸,身边女伴也不敢搂,惊魂未定往隔断旁的沙发上瞄。
男人随意地靠着,双腿盖了条毯子,薄薄眼帘压低,深色瞳仁被电脑屏的微光折出冷淡锋芒,手指在键盘上散淡地敲,清浅响声却显得震耳欲聋。
而他脚边,一个穿超短裙校服的年轻女人跌坐在地上,手里酒杯已经碎了,专门画的心机纯欲妆彻底哭花,正恐惧地缩起来发抖。
现场这群纨绔里,程决最头铁,赶紧嬉皮笑脸起身招呼大家喝酒。
趁着热闹起来,他过去睨了眼那女人:“装什么纯,秦总最烦这一款,进来之前没打听打听?”
等把人弄走,周围地板清理过两遍,程决才摁亮刚收到消息的手机,蹲到沙发边小声说:“砚北,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是真的,你四叔确实已经安排了人,随时可能来找你,妥妥的要对你使美人计。”
他继续补充:“那女的身份背景还在查,不过据说是个段位特高的小妖精,外表清纯校花型的,很有手段,暗恋你好几年了,这次是跟你四叔主动请缨,声称要把你拿下。”
男人终于看向程诀。
程决跟他对视一瞬,后颈就开始冒汗,至今不能明白秦家矜贵的太子爷,怎么骨子里会有这种肆野的悍戾,压得人不能抬头。
秦砚北淡嗤:“清纯?刚才那样的?”
满眼心机,欲望写脸上,却装作单纯学生的打扮。
他漫不经心抬了抬唇角,讽刺:“还暗恋到投靠秦震来算计我?真够情深。”
程决也失望叹气:“说的是,我还当她有什么特殊,能让四叔那个老狐狸敢直接往你身边安排,结果又是个装纯的,正撞你枪口,那等她出现,我还是按之前的规矩解决掉。”
他尾音没等咽下去,二楼楼梯口的方向就骤然静了下来。
异样的死寂之后,一道年轻女声夹着楼下的鼓点同时响起:“抱歉,打扰了,我找秦砚北。”
清澈,温软,带着强忍的怯意,跟这个奢靡欢场极具反差。
“艹怎么说来就来!”程决立马意识到八成是秦家四叔安排的美人计到了,腾的站起来,踮脚往那边张望。
秦砚北没什么耐心,短暂地抬了下眼。
中间的男男女女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听是找秦总的,哪敢挡着,自动往边上靠,让出一条通道来。
不施粉黛的女孩笔直站在光里,肤色釉白,像浸过泠泠清水的名贵瓷器,润黑的眼瞳很亮,因为睫毛上的雪在融,显得尤其湿漉潋滟。
羽绒服宽大又朴素,她在中间细骨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