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三年的殿试中,福建考生叶祖洽在策论开头一句“祖宗多因循苟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便让神宗陛下龙心大悦,直接点为状元。
同时,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行文中一定要记牢避讳。
而科举考试中,最重要的是要避开宋家历代天子的名讳。光看这点要求似乎也不太难,但是认真一研究就会觉得十分地头大:
首先,不仅赵家皇帝用过的御名要避,而且做皇帝之前的旧名、死了之后的庙号都要避。
其次,不仅是目前可见的这几位真正做过皇帝的要避讳,就连赵匤胤之前的好几代祖宗也要避,甚至在宋真宗时凭空捏造出的圣祖赵玄朗之名同样还要避。
再者,到了刘太后以及当朝高太后听政时,包括太后家的父亲名也要列入避讳之中。
而且,一个名字避讳的也不仅一个字。例如神宗赵顼,要避讳的是不仅是顼,还有旭、勖、朐等在内的八个字。多的如英宗赵曙,曙之外还要避讳署、抒、树等共二十七个字。
正是因为涉及太多,最后朝廷还算仗义,把需要避讳的字词都会收录进入《礼部韵略》以及《集韵》这样的书籍之中,作为科举考生行文以及考官审阅试卷判断是否犯讳的一个依据。
犯讳是考试中最最严重的事故,可以说是“一字否决”。也就是不管文章诗赋写得再好再有华采,一旦犯讳,立即黜落。
这天,秦刚还在认真地准备之中,突然接报:金参军来访。
秦刚连忙请进来。
金宇走进书房,看到此时在书案上的都是一些应试的书籍材料,不再是之前他来时所看到的那些杂书,甚感欣慰地说道:“宣义你总算是把心思放回到了解试上来了。”
秦刚不好意思地说:“秦刚自然不敢托大,这临考之前抱抱佛脚,临上阵前磨磨刀枪,终归还是能有些作用的嘛。”
“解试在即,知军、军判以及军学教授一应人等都已锁院。”金宇说的就是宋朝科举考试的惯例,考试前几天,主考官都会闭门不见外人,以防托请。
不过这项规定在京城的省试才会起到真正的效果,因为省试的主考官是皇帝临时指定的,一旦指定后便会立即被锁院,所以大家基本无法提前获知认是主考官,而等到知道后,也来不及去走访并托请。
而在地方上,由于主考官都是铁定的当时军州主政官,锁院只是表明一下立场与态度,表面意思意思罢了。
所以才有了金宇这次过来的真实用意,他说:“知军锁院前托在下过来嘱咐,要按宣义你的功课水平来说,应对这次应试不必有多担心。只是如今两次接旨获官,已是全城之注目对象,所以应试成绩,也是关乎朝廷脸面的大事。还望慎以待之、严以备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秦刚赶紧行礼谢过关心,并出言保证一定认真以待。
金宇说完后,便随手从袖中掏出一卷纸说:“在下不才,年长数岁,倒也是参加过举试多次。积累了一点经验与应试技巧。这是我按照往年考试的形式做了几份试卷,还望宣义不要嫌弃,在考前也可参考一二。”
呃,这个,未免是太明显了吧。
秦刚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讪讪地接过。
放下了这卷纸,金宇就像是圆满完成了这次过来的任务一样,直接拱手告别。临到门口之前,又回过头来,唯恐秦刚不能明白意思地叮嘱道:“一定要多参考、细心体会啊!”
“好好,参军放心,学生懂得。”秦刚也只得明言。
金宇走后,秦刚打开他留下的纸卷,上面一篇经义解文,下面一篇是策论。
这,泄题之事,居然能做得如此堂而皇之!
这也亏得是发生在大宋年间!
这也亏得是发生在大宋年间的地方解试!
要是到了明清朝代,别说是这种公然泄题的行为,就算是金宇作为主考官的幕僚而在这个时候来访,都有着严重的串考嫌疑,一旦被举报查证,轻则终身取消考试资格,重责入狱大刑伺候。
只是宋人的意识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据说苏轼在元佑三年担任省试知贡举的时候,就想帮助自己十分看中的弟子李廌作弊,不过却因意外原因未能成功。按理说,这种事悄悄瞒下就算了。可是这位居然还公然作了一首诗以示歉意:“与君相从非一日,笔势翩翩疑可识。平生谩说古战场,过眼终迷日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