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易天望着她,眼神比此时的夜风还凉:“我更想知道的是,马大婶你怎么没有在这?”
马喜知道自己偷懒被佟易天抓包,当下心内慌乱,鼻头冒出了细小汗珠,连忙辩解道:“哦……那个,是这样的,我家里临时有点急事,所以我就把孩子安顿好后,回家看了一眼。想着看一眼,就马上回来,谁知道这么不凑巧,就遇上地震了。”
佟易天的眼神更冷了,声音里像是染着冰:“你明明知道两个孩子独自待在家里面,但地震发生后,却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赶过来查看他们的情况,你对这两个孩子根本没有一点关心。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个人照顾他们。”
照顾这两个孩子,农场不仅会给马喜算工分,尤思远每个月还会给她二十块钱。而且尤思远经常不在家,马喜还可以时不时地从尤思远家里偷摸吃的喝的,到处都是油水-->>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好的工作,她怎么舍得放弃呢?
马喜当下像是被火烧着了,想要张嘴反对,可眼瞅着佟易天那眼里的寒冰,又硬生生地把喉咙里的话全咽下去了。
这位爷,她可得罪不起啊。
就在马喜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时,站在马喜身边的马大梅开口了:“佟场长,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我刚才都已经骂过她了!虽然说今天她擅自离开,是因为儿子忽然患了重病,情况很严重,可就算再严重,命马上就要没了,也得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啊!不过幸好,我看这两个孩子也没出事,咱们就别追究其他的了,赶紧把孩子给安顿好,让他们睡觉才是正经,不说别的,这深海明早还得上学呢。”
马大梅和马喜是亲姐妹,相貌有七分相似,都是眼白多,黑眼珠小的白眼。但不同于马喜那浑浊的眼神,马大梅的眼神则是锐利而精明。她留着时兴的短发,背脊挺得直直的,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努力地表现出她的正气盎然和根正苗红。可就是因为用力过猛,反而显出了假。
马大梅确实是痛骂了马喜,不过并不是骂她没有照顾两个孩子,而是骂她没有做好表面功夫。
马喜的儿子活蹦乱跳,压根什么事都没有,她今晚回家,不过就是偷懒耍滑,懒得照顾两个孩子。马喜以前经常这么干,次次都白得一块钱,从没出过纰漏。
马大梅当然也知道自己妹妹是个什么德行,清楚她夜里经常撇下两个孩子回家,不过马大梅从来不管这事,反正这两个孩子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
只是今天地震之后,马大梅发现自己妹妹居然还在家里,给自己那十岁的,懒出天的宝贝儿子煎鸡蛋做宵夜,说是要给他压惊。
马大梅心知不妙,边骂边把马喜拉到了许家宿舍。毕竟许家这两个孩子父母双亡,是孤儿,本来就可怜,大家肯定会过来查看的,要是发现马喜不在,岂不是露馅了?
可没想到,紧赶慢赶地,还是晚了一步,她们被佟易天给逮了个正着。不过马大梅还算是冷静,立即想出了一番话,想把这事糊弄过去。
海云桃算是听出来了,这马大梅虽然表面上是在骂马喜,可实际上却是在偏袒马喜。
她口口声声说,马喜是因为儿子重病所以才回了家一趟,给了她充足借口。
马大梅这样子,分明就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佟易天态度坚定:“刚才孩子已经告诉我了,不仅是今天,以往尤医生出诊的夜里,马大婶也很少会守约陪着他们。马主任,我知道马喜是你的妹妹,所以你会帮她保下这份工作。但是这两个孩子的安全是底线,我不会让他们被这么不负责的人照顾,时刻处于危险中,这件事我一定会向上报告的。”
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佟易天也不怕得罪马大梅,直接把马大梅的心思给揭露了出来。
马大梅如同被针尖刺了下,左边脸颊出现了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故意提高了音量:“佟场长,你这可是误会我了。你也知道,我男人是在解放前,为了保护咱们红军,被日本人给杀害了。后来,是咱们组织体恤我是个寡妇,给我安排了妇女主任的工作,这份恩德我哪里敢忘啊?我每天都想着认真工作,怎么可能会想着徇私枉法呢?如果我真的有什么私心,哪里对得起我那为了国家死去的男人啊?!”
马大梅在解放前,是附近的普通农妇。红军在此地驻扎,结果遇上了日本军队。而马大梅的男人为了保护一名红军,不幸牺牲丧命,之后被评为烈士。
组织上向来照顾烈士家属,在解放后,便给马大梅安排进了妇联,让她成为了妇女主任。
马大梅每次遇到什么难题或者想要什么东西,都会在领导面前哭诉怀念自己牺牲的丈夫。有烈士遗孀这个身份在,领导们都会尽可能地给予她帮助。
马大梅此时搬出了自己的烈士丈夫,就是为了堵佟易天的嘴。她话里的意思非常清晰——就算是佟易天去向领导们告状,她也不怕。到时候顶多再搬出自己的烈士丈夫,在领导面前哭一哭就是了,领导们可是最怕她找去的。
佟易天并不惧怕她的威胁,一双黑瞳安静而锐利:“我说了,这两个孩子的安全是底线。”
眼瞅着佟易天抱着要跟她撕破脸的阵势,马大梅终于慌了。此时,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向许深海,对着他挤出了微笑,压了嗓子,用和蔼的声音道:“深海啊,你可得想好了。尤医生整天这么忙,如果没有马大婶的话,尤医生又要忙工作上的事,还要照顾你们,那得多累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不忍心看着尤医生这么操劳的。还有啊,这附近呢,也就马大婶家,还有第农场离你们这宿舍最近,如果你不要马大婶来照顾你们的话,就只能劳烦佟场长来了。难道说,你想要佟场长来照顾吗?你仔细想想之后再告诉我们,马大婶只是今晚有事没有陪着你们,对吗?”
闻言,许深海掐住了掌心。
因为父母猝然去世,他也变得早熟起来。许深海也清楚,许小山还小,白天在家里必须要有人照看,如果没有马喜,那尤思远完全不能正常工作。
尤思远本就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现在还拖累她,许深海觉得愧疚。
更重要的是,在许深海的心目中,佟易天就是害死他父母的人。他是绝对不能够忍受佟易天或者是第农场的人来照顾自己弟弟的。
想到这,许深海顿时做出了决定,他咬着唇,低声道:“没有错,马大婶只是今晚没有陪着我们。”
听见许深海改口,马喜终于大大松了口气,又眉飞色舞起来,而马大梅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转而对着佟易天道:“佟场长,你都听见了吧?都是误会而已,因为刚才地震,小孩子吓坏了,所以在胡乱说话呢。马大婶也就是今晚有事没来,其余时候都可负责呢。”
佟易天知道,许深海这是在马大梅的威逼利诱之下,改了口供。可他同时也清楚,许深海对自己有很深的怨念。即使他把这事告诉给了领导,可是没有许深海的口供,领导也不会相信他的。
马喜见大姐帮自己找回了场子,不免得意起来。可正飘着呢,忽然听见海云桃柔声笑道:“原来今晚是误会啊,那没关系,反正我也比较闲,以后没事就会经常过来看两眼,要是发现马喜大婶不在,那肯定是儿子又病重了,那我肯定会立即去找领导来帮忙的。毕竟都病重了这么多次,谁知道能撑多久呢?”
马喜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要时刻监督自己?
还有,什么叫儿子又病重了?有这么咒她的吗?这小丫头会不会说话啊?
马喜正准备瞪海云桃两眼,可佟易天却盯住了她。眼神看似轻飘,却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马喜被他盯着,就像是被虎豹给盯着,渗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