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瞻冷嗤一声,不愿在此地多待,随口让魏玠打发了这群尼姑,他便也起了身走出去。
李延瞻只觉得看着她们这一个个年过三旬、寡淡得跟死了丈夫似的模样着实是晦气,他干脆别过脸去,连带着对昭王也有了不小的意见,不悦道:“敷衍也就罢了,偏还挑得了这么一个薄地,当真令朕长见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秦巡抚家的贵女自幼身体多疾,因而被特意送来此处静修养神。以往她们这些寺里长辈可都是把秦霜衣这位闺阁千金当做祖宗供着,好声好气。
秦霜衣微怔,忽闻房里头传出一些动静来,她继而隔着房廊朝着静衡盈盈福身,淡淡笑道:“可是有贵客需要霜衣前去拜见?师太告知一声即是。只是霜衣未曾整理仪容,又身无女伴,冒昧一见恐有不妥,还请稍候片刻,霜衣去去就回。”
有礼有节,合情合理。
静衡师太沉思了会,却在觉察到房内人投来的目光时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依旧对秦霜衣劝道:“面容素净并无不妥,清规所在,不会怪罪。可若是令客人久等实是有违待客之道,难免会辱没我寺清名。秦小姐既身在此处,也还请多加斟酌,莫让我难办才是。”
秦霜衣闻言沉默了,抿唇陷入了纠结。
尘外地多不愿收纳世俗中人,她能有机会来此处静养,还是因她父亲花下重金建造了一座禅院、捐赠了不少香油钱。而她来了此处也从未耍过娇小姐脾气,吃的喝的一应从简,她并不愿意让旁人难做。
“还请师太引见。”
梁间的垂帷被掀起时,在静衡师太身后的丽人便缓缓现于坐在上首的李延瞻面前。
当秦霜衣微敛着眸打量着他时,那出尘的韵道便同她身上的清丽巧妙地结合了,灵动又似欲语还休。····李延瞻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半晌才回过神来,“来,到……身边坐,不必拘谨。”
屋小而简陋,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余者,桌床凳几都被堆放到了一块,着实让李延瞻来时倍感嫌弃,如今他却是乐在其中矣,甘愿放下身段亲起相迎。
秦霜衣的目光掠过李延瞻的腰侧,在那龙纹的玉佩之上停了停,她心猛地一沉,表面上却是故作淡定,只是如若未见地客气欠身道:“家父当下赴远办职,未居府内,贵客不妨于日后提帖拜访,家父定不吝亲迎恭候。”
“找你父亲作甚?区区一个巡抚大臣罢了,又不止他一个。”李延瞻不悦地“啧”了声,急欲扶上秦霜衣的肘臂将她搀起,却被她后退着躲开了。
这一看似再正常不过的避嫌之举,落到了李延瞻眼中却像是她在躲洪水猛兽一样。
气氛一时有些僵。
静衡师太见着李延瞻面色不对,忙笑呵呵地打圆场道:“秦大人尽责为民,向来得受圣重,秦小姐也是个有福气的。这不,贵客可是专门准备了厚礼相赠。”
李延瞻便踩着这端来的台阶下,恍然似的从袖中摸出一个玉镯子,不容分说地就抓过秦霜衣的手腕往其上套,“好玉衬佳人,快戴上看看。”
选玉可谓难得精良,度势而造,雕琢精致。
秦霜衣挣扎未果,直接惶恐地跪倒在地上,将那玉镯使劲地往外意图摘出来,“不可,受之有愧……”
“让你收你就收着,还想要拒绝不成?”李延瞻冷下了神色,转身时一甩袍袖,其便冷冷地刮打到了秦霜衣的身上,连带着她的颊上都泛起了红。
“秦姑娘,今夜寒舍不眠,愿对窗夜谈。有缘得识,莫做推辞,不然朕,有的是手段。”
连身份也不打算遮掩了。
一锤宇枫岩定音,一夕荒唐。
夜至,等秦霜衣满脸苍白地告退离去时,她走着竟还不小心被路上的一颗不起眼小石子绊了下,身子磕撞上那石制的灯盏,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手腕上的玉镯似能将她紧紧箍住,而蹑履也如同失了平衡一般,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那人果真是元璟帝,一如传闻的那般,无可救药,他竟连她对自身已有婚约的解释都听不进去,于这种佛门净地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以至于……
在被李延瞻那双滑腻的油手强行拖摁着、被那一团麻布牢牢堵在口中时,她除了无声地落泪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