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名字……”她似乎更加想不起,也更加疯魔,“不可以说……”
名字的事激怒了她,这或许是怨念纠结之关键。
和尚不能一直替她们挡着其他女魅,时间紧迫,魏瑰当即用织梦丝一试。
七窍被丝线钻入那一刻,女魅再次爆发了强大的怨能,四六和泓之被掀飞出去。
唯有魏瑰稳稳地停在原地,泓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自家姑娘的身侧,她把灯笼从杆子上取下来,提在手上。
这根杆子和魏瑰的发簪是一样的,魏瑰教了她变大变小的方法,当棍子使极为好用,虽然不能和魏瑰的招数相提并论,但打一下魅的攻击还是可以的。
泓之见一旁四六还没起来,心下担忧便叫它:“四六,你没事吧。”
四六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起来,走到她脚边,蓦然抬头,绿油油、发着光的两只眼睛像看猎物一样死死地盯着她,尖长的嘴里伸出了青红色的舌头,好像还滴着口水。
泓之发出一声尖叫,把棍子使劲砸了过去,用洗衣服摔打木槌的架势,打到她没力气为止。
气喘吁吁的她回过神,悚然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而手上的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
*
魏瑰一进入女魅的神海便觉不对,从来她都是先见到神海的原貌,再读取宿主的记忆。她用的织梦丝更像一种楔子,入脑也是一层一层的。
而此刻她眼前的景象,显然是女魅在船上的某段记忆。
“难道没有实体,没有心智,便没有神海。”魏瑰心里存疑。
穿着嫩绿衣衫的小姑娘,动作强硬地把某个人推进了床底下,自己开始脱衣服,她把放在床上的明显不属于下人穿的鹅黄刺绣衣裙胡乱地套在了身上,把双丫髻上的珠花拿下来,才刚拿下一个,房里便闯进了贼人。
“你就是钱老爷新娶的妾室?北地的小姐,我来尝尝……”目露凶光的水匪在见到房内的姑娘时,不怀好意地大步靠近,一边丢了刺刀和腰带。
小姑娘恐惧地咬着唇,她在转身时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却还是被粗粝的手掌和散发着恶臭的猪嘴吓得牙齿打颤、眼泪直流。
水匪把姑娘压在身下,刚套上的新衣被蛮横地撕扯,水匪的同伴听到声音也闯进来,加入了这场暴行。
柔弱的哽咽声不绝于耳,哭声逐渐嘶哑,小姑娘从始至终没有向床下的人呼救。
魏瑰沉默地看着,她见过许多次如今日一般的场景。白粟是如此,女魅是如此。
一开始还会感同身受、痛苦惶恐,她会在记忆里刻下恶人的面貌,逃避地转过脸去,和自己的手指较劲。
后来她便知道,那是无用的愤怒。
因为记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世上多的是受到欺辱沉默不语的女子和找不到的凶手。
能被她遇见的姑娘,有的已经成了厉害的鬼类,知道在她们咽下血泪和噩梦的后半生,耗尽了歹徒的寿命,会让她们感到幸运和开怀。
她们敢在人死后鞭尸泄愤,却不敢在人生前讨回公道。杀人不能偿命,不是律法的无奈,是世上规矩羁绊,众目睽睽,让女子不敢赤身坦然自己受到的伤害。
一场干净温柔的梦,是她能做的,她都给了。
小姑娘是被水匪的刺刀捅死的,水匪尽兴后便杀人灭口,不把一丝泄露行迹的威胁留下,想必其他房间的女子大都因此殒命。他们是来谋财的,其他不过顺带。
生命流逝的疼痛让小姑娘难以瞑目,哭花了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鲜红的血液从穿透的床板滴到床下。
被她藏起来的人始终没有动。
魏瑰想,不出声、不出来,才是最好的,那样她的牺牲才有意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楼传来了兵器打斗声。这便是水匪尸体的来处了。
如神兵天降,劲装持剑的护卫剿灭了匪徒,来得真及时,再晚一刻,水匪恐怕会放火烧船,毁尸灭迹。
小姑娘放松地闭上了眼。
护卫一间间查看伤亡,在这个房间找出了两个少女。
和床上的小姑娘差不多大,也许比魏瑰的模样还年轻一些,面色发白地软倒在地,丫环模样的那个扶着另一个。
这才是真正的小姐,那个被钱老爷命名为“青荷”的妾室。魏瑰冷眼瞧着,清俊淡雅,气质不俗,确实很适合这个名字。
不过,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