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县令宋尧,见过魏姑娘。”
宋尧本以为画舫主人该是端庄持重,焚香操琴,没想到只是一个在拣珠子的妙龄少女。
这女子皮相极好,木簪束发,青莲衣裙,也难掩天生姿容,脖子上一串七宝璎珞便是唯一的饰物。
“是个干净的姑娘。”宋尧看着那不加矫饰的双手暗道。
少女把珍珠、琉璃、玛瑙等物捧在手上一颗颗数过,从一个筐子倒进另一个筐子。价值连城的珠宝在少女手上如同那下锅的米。宋尧南下也算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那光华璀璨的石头上。
忽而少女抬眸,双眼明亮如江水濯洗过的星辰。
“何事?”
宋尧下意识躲开目光,拱手道:“请魏姑娘出手,解了我家宅困境。”他掏出白先生的信,随后讲述家中异状。
他到青林县不久,买了个两进的宅子用来安置家眷仆从,新宅虽然不大,但是价钱合适,左右他只有夫人和儿子,收拾收拾便住进去了。
到了夜里他才知道,为何这么一间崭新锃亮的小院,只要三百贯。
天光全歇那一刻,院子里开始响起锁链在地上击打、拖拽、摩擦的声音,随后是如兽类一般低吼咆哮的声音,最后是幽幽的呜咽声。尤其是那呜咽声,那叫一个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初听只觉惶恐,后来就纯是折磨人,一整晚没停,哭也该哭累了。
奇的是,周边人家毫无反应,完全没有被这里的动静影响。
宋家人大晚上没法睡,连夜搬回了县衙,天一亮宋县令就上牙行算账,牙行说没这个牙人,这才知道受了骗。三百贯的冤枉钱让宋县令心里滴血,好在县衙里的白先生给他指了条明路。
“多半是哪个术士镇压的野鬼醒了,”魏瑰把信对着灯笼一照,便放在了案几上,“白轫是你什么人?”
“这……”宋尧迟疑一番,他只知道师爷叫白恭,“应当是我县衙主簿师爷的父亲。”
魏瑰蹙着眉轻声问:“那师爷几岁?”
“大约三四十。”
“哦,那该是祖父。”
不理会宋尧听得冷汗淋漓,魏瑰拿出了一柄匕首、一杆秤和一纸契约。
这仿佛赌场割肉抵债的架势令宋尧险些软了脚。
“魏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魏瑰一扬手,旁边的粉衣侍女“哗”地放下了一面旗子,上书“织梦五两”。
“姑娘,我不是要做梦……”
“不是给你织。”
宋尧感觉遭到了鄙视,不确定地掏出了金锭,被魏瑰制止了。
那旗子再一转,反面写着“只收功德”。
别说宋尧有没有,这功德如何能称量?
“这是五两。”魏瑰从筐子里拣了五颗珍珠放在秤盘里。
那珍珠约少女一指宽,宋尧苦笑:“姑娘,这几颗珠子怎么会有五两呢?”
“不如你用金锭试试。”魏瑰手指点了点那杆精巧细致的秤。
秤盘是青玉色,微有裂纹,像是瓷器,底座黑沉沉的像一把大锁,上面刻了奇怪的图文,宋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秤。
他把一两金锭放上去,珍珠那一端轰然下沉。
“怎么可能?!”
小厮和宋尧对着秤左看右看,没看出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