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之跟说话不花钱似的,一番话说下来徽娖听的心花怒放,大有遇到知己的感觉。当即答应护送女童回家,并煞有介事的真遴选几名伴读来。人情社会,大家都身处一个又一个交叉的圈子中,想要混入其他的圈子,实力就是高元之的入场券。在有太后和萧翦的双向加持下,赞美和投其所好这些技巧是她和二公主搞好关系的纽带。
但最核心的竞争力还是高元之的人品,这个是装不出来的。真诚是最无解的套路,可以化解别人心中对她的成见和冰山。徽娖内心实际还是对高元之敬佩的,她也身为女性,且居高位,尚且不能为女童的权益一搏,可高元之豁得出去,对诽谤、污蔑、羞辱浑然不在乎,全然不顾他人唾沫和指指点点,这点至少她徽娖做不到。
“你可见过你的未来夫君?”高元之切入正题道。
徽娖娇憨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低头说道:“私下远远见过几次,未曾打过交道。”
“我曾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学富五车、志向远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然一表人才也足以与你匹配,他虽不是皇室成员,但他出身清贵,乃名门望族之后,我倒觉得比许给那些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更好。你对我有气,无非是他请旨赐婚,退而被赐了你罢了,可是流言蜚语钻进你耳朵,就算一字不差,也会有所误会。沈楝他人品正直,在女学之事上敬佩我的品格,不忍见我陷于与萧翦的流言中挺身而出罢了。我与他私交不深,他尚且能牺牲婚姻来保全我的清誉,如此高洁大义的品格,毫不参杂私人情感,你切莫再误会他和我了。我的身心,早就托付给萧翦了。”
突然吃到堂叔萧翦和高元之的瓜,徽娖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女儿家不是最重清誉吗,高元之怎可对她袒露她的闺中私事,就不怕她对外宣扬吗?
高元之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真诚果然是必杀技啊,她笑笑说:“我与萧翦曾共患难迎敌,他为了萧国出生入死,换来萧国皇室和百姓的安稳生活,你也不应对他有任何看轻。”
谁敢看轻她堂叔啊?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能在还没出阁的她面前说这么臊的慌的事呢?
“徽娖,你有一天会明白我的。但眼下我并不奢求你的谅解,因为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与萧翦,婚事从来都不由你们自己做主,你要气也只能气萧翦为自己争取过,你来不及争取就被安排罢了。你贵为一国公主尚且不得婚配自由,那平民百姓中的女童、毫无生存能力的妇女、被家暴却又不敢和离的老妪,这些女性的未来,才是你身居高位的人应该考虑的事。区区儿女私情,我都不曾放在心上,只求随缘。你肩负萧国稳定的责任,怎么能轻易让来之不易的女学走回头路?”高元之敬徽娖一杯茶道。
徽娖听得此番话,窘迫的紧,却道:“如此,我明白了。你这人有趣的紧,怪不得坊间传闻我堂叔和你腻的紧,只要能见到你,他必在你附近不过百步之内,就算见不到他,他的暗卫也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今日你我见面,怕他也在楼下候着呢吧!”高元之笑而不语,去搀扶她的臂弯。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楼梯的时候,萧翦都看的只抓后脑勺:这才上去两盏茶的功夫,怎么就变闺中密友了,走时还依依不舍了。
“堂叔,你整天如影随形地跟着元之姐,就这么怕她磕着碰着?”徽娖肆意调侃着这位同宗同源的挂名叔叔。萧翦上去分开她们挽着的手,将高元之的手臂钻进他的臂弯中忍不住回嘴道:“你不也紧紧挽着她吗?而且别叫我堂叔,却叫她姐。”说罢互相分别。
回去的路上,萧翦忍不住问:“你给徽娖吃什么药了?上去前还剑拔弩张的,下来就情同姐妹了。”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无论是放低身段夸赞他人,还是对待曾经的竞争对手,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求同存异,才能最大化让对方为己所用。萧太尉,和平富裕的年代,对于身边的人际关系,不能以敌我的思维看待,如果对于每件事情都针锋相对,那么我们的生存空间便会不断缩水,最后受害的还是自己,毕竟团结万事能成,对抗十事九空。”高元之说起来头头是道,看的萧翦痴痴的。她竟会这么多纵横捭阖之道,别说辅助他作战,就是让她当皇帝,他看她也当的下来。
这个想法在萧翦头脑中闪过的时候,他自己也暗暗吃惊,自己已经情深至此了吗?都甘心俯首辅佐她当女皇了?反正她说什么都对,她说什么他都听,他就像吃了民间说的“回心草”一样,整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他庆幸自己是最早遇到她的人,不,虽然宋信更早见到她,可宋信不识海中宝,自己才独具慧眼,才有了这段姻缘,想到这里真是忍不住要夸夸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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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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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街头巷尾的孩童都知道,萧侯府的萧翦去郡主府比回自己府还要勤,进出自由宛如自己府邸一般,每晚都坐到老老晚才回自己府邸,天一亮又来了。有时高元之醒来,就能看到萧翦坐在一旁看书,可以说毫不避嫌了。
当晚两人回到郡主府,两人刚坐下却听门房拦人道:“郡主已歇息,不敢叨扰。”的嘈杂声,萧翦道:“你这些下人也没用,郡主府这么多道门,居然让外人闯入园中,熙熙攘攘吵到你。”
高元之似乎觉得不太对劲,全京城都知道这是她的府邸,萧翦也十有八九都在,谁敢在入夜以后闯郡主府?于是连忙起身外出,只见一个眼生的小丫头面露焦急,外袍下隐约见到宫人衣摆。她心中暗想“不好”,赶忙连声问:“可是太后支你来传我?”来人点点头说:“太后病急病危,传郡主尽快进宫。”
马书记身体一向硬朗,如果是普通生病,传太医即可,怎会支面生的小丫头入夜后找她?恐怕宫中已经生变。她来不及多想,连忙拉住萧翦的手并嘱咐道:“宫中怕是有变,我得速速进宫,晚了怕是太后性命有忧,你派禁军包围宫城,周围都是你的人,我才安全,暗卫随我进去,只可暗中护卫,不可显露。天亮若仍未见我出宫或传信,你切不可贸贸然入宫,我会想办法自保,相信我。”
萧翦见她如此严肃,也觉得事态严重,两人便着急赶往宫门。各宫门禁卫都是萧翦的人,高元之暗自庆幸在这之前更换了禁军戍卫,一路顺利地见到太后。
只见太后卧床,皮肤干而发红,不停喝水却表现出动作笨拙,瞳孔扩大,又见她脉搏增快、呼吸增快、体温升高、伴有痉挛性的惊厥,高元之意识到太后是中毒了。太后她意识模糊、视线模糊,甚至不知道高元之已经来了。
高元之迅速吩咐禁军守门,闲杂人等不可擅入寝殿,随即召在宫的太医,只说了一句话:“太后生,你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随机立即命太医催吐、洗胃及导泻,使体内残留的毒素排出,然后又灌白酒、牛奶,以保护胃粘膜,命宫人腹部保暖,又命人放耳尖、尾尖血,又嘱咐小厨房将甘草、绿豆碾成粉末,用水调成糊状喂太后服用,随即太后脸色、呼吸有所缓和,这才躺下休息。
做完这些事,高元之已是一身汗。她屏退左右,留萧翦的人把守门禁,随后太医在太后食用过的食物里验出颠茄,这是种叶、果实和根部都含有毒性成分的草本,其中的颠茄生物碱、莨菪碱等不足以要马书记的性命。这场毒中的急且不避人耳目,但目的又不像是要太后的性命,下毒之人是想试探。
试探什么呢?试探高元之的响应速度?试探宫中谁是太后的耳目?试探太后出事的第一时间没有找帝后、没找太医却找了她?试探她在宫中下钥之后还能进出宫禁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