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蒿治疗疟疾本是一个民间古方,但是疗效并不那么显着,所以才被历朝历代许多大医忽视。”老主任呷了一口茶,慢慢品过味后,才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唯独葛洪穷心钻研,发现青蒿若是经过煎煮,在高温作用下,会让其中的有效成分变性而部分失去效力。所以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他就在《肘后备急方》的原本《肘后救卒方》中,大胆地提出了‘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以治疟的方法。屠呦呦就是从这几句话里受到启发,最后获取了青蒿素。禹先生,你可别嫌我人老唠叼,啰里吧嗦地净重复这些世人皆知的事儿。”
“说哪里的话?我正洗耳恭听呢。”禹若冰连忙辩解,并举起茶盏以茶代酒致意。
“好,那我就继续说喽。”老主任也不谦虚,自顾自地开口说下去:“咱们药剂科的主任知道,这青蒿中的青蒿素几乎不溶于水,而且遇热易分解。后者是自古以来青蒿治疟有功效却不明显的症结所在,故葛洪提出水渍绞汁的制药方法,但是疗效也并不是那么特别明显,据我们分析,这恰恰是前者的道理所在。”
药剂科主任点头赞同,插嘴补充说:“老主任说的是。水渍绞汁后服用,只是解决了青蒿中的有效成分青蒿素遇热易分解的问题,并没有解决由于青蒿素难溶于水而不好单独萃取的难题。屠呦呦的高明之处,就是通过研究,判断出众多药学家的失策,采取了有机溶剂萃取的方式,最终攻克了这个世界性的难题。”
“哦,我明白了!”禹若冰恍然大悟:“你们从仙人掌和石竹类植物中萃取皂甙和鸟甙等生物碱的过程,就是重复了先人和前辈们所走过的弯路,后来才与屠呦呦的做法殊途同归!”
“禹先生真是一位绝顶聪明的智者!”两位主任送上了小小的马屁。禹若冰再怎么表示谦逊,心里还是十分舒服的。
药剂科主任感慨地说:“幸而我们走弯路的时间并不长,后面寻找合适的溶剂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所幸苍天不负有心人,找对了思路,终于才有突破啊。”
药剂科主任说的,恰恰就是众多科研机构和数以千万计的科研人员所必然会走的弯路。有时候,有些人穷毕生精力却修不成正果,并非他们不够聪颖,更非他们没有尽心尽力,而是他们缺乏正确的思维,便犹如在茫茫黑夜中莽撞,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路径。然而,正如俗谚成语说的,只有在科学思维绽出火花时,尽管那是萤光点星,在深沉的夜幕中却犹如一盏明灯,终于“识破天机”!至少也是看到了脚下之路,能够不再是漫无止境地瞎撞。
禹若冰再次立起身来,把茶盏举起齐眉高,恭敬地说道:“祝贺你们!感谢你们!给我带来了这么好的喜讯。”
龚国安打趣说:“禹老弟,今儿你拿出这么好的茶招待我们,不亏吧?”
“不亏!”禹若冰爽快地说:“我期盼着天天让你们来喝这茶呢。要知道,这款‘文革砖’全球存世不足两百公斤了,喝一点就少一点,不可再生,算得上是稀世珍宝喽。”
日子一晃就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秦苏怡在幼儿园的宿舍工地上接到曹盈盈的电话:“苏怡姐,我孟哥从上海回来了,刚从高铁站出来,我们到哪里去见您和禹先生?”
“哦,我在工地上。禹先生这会儿大概在家里,度假区的教授花园小区。我发个位置给你,你们打个车直接到他家会面吧。”
“这……有点儿太冒昧了吧?”电话那头有些迟疑。
“不要紧的,他这个人很随和的。”秦苏怡给曹盈盈发去位置后,便给禹若冰打了个电话,对韩芳说:“禹老师有客人从远方来,我要帮着招呼一下。这边就辛苦你盯着了。”
韩芳早就和秦苏怡混熟了,颇有点儿醋劲地打趣说:“禹老师他如今事事离不开你,你这个大美女成了他的随身跟班了。依我说呀,干脆再进一步,当他的贴身跟班得了。”
这话说的太露骨了哦。秦苏怡也不示弱,甩过一个大白眼后反击说:“我倒是想啊,可惜到现在都没有那个福分。有能耐你去试试啊。”
话音一落,没等韩芳发作,她就把安全帽往对方手里一塞,一溜烟小跑到越野车旁,几秒钟后便离开工地,剩下面色泛红的韩芳愣在那里。
自从封顶仪式举行后,幼儿园的各项工程进度快了许多,教学园区的主楼内外装饰装修已经完成了八九成,宿舍楼的主体也已经落成,只不过怕市里那伙官爷们再打歪主意,她是不敢再搞什么落成典礼了。人家本来就垂涎三尺,如果再把他们招惹来,还真不晓得该怎么样搪塞和收场呢。这一段时间里,一直是韩芳在盯着,秦苏怡三不三两不两地过来露个脸,也只不过是查看一下施工进度,并对一下账,把该报销的单据签字付款。毕竟她是建设方的监事和投资方的助理,哪怕是例行公事,也总要实事求是地向双方汇报呢。至于禹若冰,他可真是一个甩手掌柜,而且连幼儿园的课也缺勤了好几次。屈指数来,韩芳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他的面,说不想可真是假的哟。
且说秦苏怡一进门,便遭到禹若冰的小埋怨:“这些事儿不是让你全权处理了嘛。干嘛还安排这俩小青年到我这里来聊?”
“小青年?我也比她俩大不了多少,也是你不爱搭理的了。”秦苏怡半嗔地撒娇说。
“我哪敢呐,姑奶奶!”禹若冰赶紧“投降”,脱口说出这句话来。
“我是谁的姑奶奶哇?充其量只是你可以呼来吆去的小跟班罢了。”秦苏怡得寸进尺。她猛然想起刚才与韩芳的对话,情不自禁地发泄出去。
喜欢草木情魂()草木情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