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的一部分戒心确实是被这个情况给打消的,也让他将褚燕所说的进城之后千万留意周遭的话给彻底抛在了脑后。
“贤弟啊,是我……”
“阎王壁下擒牛角,凤凰山前捉燕子,乐平果然是个宝地。”
张牛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打断在了当场,这着实听起来很欠揍的话让他含怒看去,正见一玄衣女童踱步而来,这话也正是她于抚掌而笑之间说出的。
他倒是想对这孩子展现出自己的怒意和不甘来,但这世上惯来是成王败寇,他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嚣张任性的资本。
张牛角绷着个脸,看着这位神机妙算的县侯。
在对方的身后还跟着典韦和赵云,正是此番能够擒拿下他和褚燕的两位武将功臣,有这两人侍立在后,也更显乔琰此刻气势非凡。
“不瞒二位,一月之前我就得知了两位的消息,更有人来请求联合我方势力除贼,只可惜彼时我没有这个对付两位的资本,只能拖延到了今日。”
乔琰气定神闲地说道,不出意外地看到在褚燕和张牛角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郁卒之色。
这种所谓的拖延到今日,好像并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其中得到了什么重视的待遇,只能让他们觉得乔琰这话好像是在说,她准备到今日,他们就直接跳坑跳了进来,着实是很给她的面子。
打从他们得知这里有这样一笔横财开始,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但此等饥荒之年,又有谁不会因为大笔的粮食而动心呢?
晋阳王氏可以不在乎这个,甚至拿出了额外的一万五千石的存粮作为与乔琰交好和表达感谢的礼物,可他们这些个选择离开家乡,借助太行山的遮蔽保护而成为黑山贼的人却绝不能不在乎!
即便是明知前方是个陷阱,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们只怕也只会选择换一种方式来取得这份粮食而已。
只可惜他们的对手并非寻常人。
这位一县之主如今胜利在手,无论是如何傲慢显然也不为过。
“这好像不太像是乔侯平日里的表现。”徐福端详了一番乔琰此刻表现出的态度,小声与程立说道。
程立只是指挥典韦和鲍鸿等人在合适的时机出手而已,自己又不曾经历过什么交锋,顶多就是熬了个夜的问题,这会儿依然称得上是衣衫齐整,神情从容。
在听到徐福的话后他问道:“你是否是想说,乔侯对褚燕和张牛角的态度,好像跟她对此前也成为阶下囚的张角张梁兄弟、梁仲宁等人以及那些个黄巾贼寇不太一样?”
“不错。”徐福回道。
程立解释道:“这并不奇怪,她对张角等人心存几分尊敬和怜悯,无外乎是因为这些人的生死去向她几乎没有定夺的权利,何况像是张角这等黄巾首恶,再如何有什么拯救民生的苦衷,在平乱之后只有死路一条而已,但是眼前的这两位却未必。”
他旋即说出了个此前不曾被徐福想到的可能性。“我看乔侯有招揽他们的意思。”
“可是……”
徐福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个黑山贼乃是贼寇的问题,而是,这些黑山贼的人数和规模,已经到了不逊色于昔日黄巾大方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乐平这一县之地,要接纳他们就显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何况,这场交战之中还有朝廷的北军队伍参与,而鲍鸿是必定要在过阵子离开,返回到洛阳城中去的,那乔琰倘若真要收容这些个黑山贼的话,就无疑是个很危险的举动。
因为难保这条消息传入洛阳会带来何种影响。
不过徐福也从程立的话中品出了些潜台词来。
正因为要收服这些个黑山贼,所以才表现出这样在气势上压制住对方的样子,是完全说得通的。
若不先磨蚀掉这些人的气焰,那么自然也无从谈起什么臣服之事。
这才是为何乔琰以这等近乎打油诗的轻蔑口吻开了头。
虽然这些个黑山贼的到来,导致她的那些个粮食中现在有相当一部分遗留在山道上,也导致了县中青壮在追击之时必定造成的损伤,但这毕竟是近万的人口,而若是按照汉末交战的惯例,稍微来上那么点虚报,说是两三万也说的过去,这并不至于造成她的情绪失当。
褚燕抬眸朝着乔琰看过来,说道:“足下既然已经将我等擒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故在此多言。”
乔琰仿佛不曾看到他目光中的愠怒之意,语气淡淡地回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除恶务尽。”
褚燕眉头一跳。
乔琰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这黑山贼寇虽然少了你们这些人,剩下的那些却也难保不会再掀起什么别的风浪,但与其放任发展下去,或许不知道在哪一日又会进犯乐平,还不如将其他人也一并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