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大可不必将这些黄巾的想法弄得过于复杂。
就像先前兖州的这一波黄巾,会因为卜己和张伯死后他们照样能吃饱饭,甚至能吃得比先前更好,安心在梁仲宁手下混饭吃一样,现在豫州颍川的这一波,也同样会对更优渥的行军环境心向往之。
但在乔琰的洗脑之下,梁仲宁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真的被你带到沟里去了!】系统语气里好是无奈,【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才是那分野兖豫的星宿所指,可偏偏波才那家伙有坑害他的心思,甚至不惜先让手下士卒先来对他这方示好。】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也是同样的。”乔琰回道。
她从营帐中走出,在这个看似有秩序,实际上全然是破绽的营地周遭打量了一圈,确认一切尽在她的谋算之中,这才收回了视线。“何况,他被我骗得惨归惨……却总还有招安投降这一条出路吧?”
系统听得有些莫名,又听见乔琰低声念起了一段话,它听得分明,说的是“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这颂歌在它的系统库里搜索得到,说的正是皇甫嵩。
但这首歌的出现,是在皇甫嵩屠杀广宗投降的黄巾,将十万尸首铸成京观之后,因大汉感念其为维护统治地位,加之他领冀州牧后奏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后,替他宣扬出去的。
“六万死于广宗城下之人,必然听不得这什么复安居之类的话,而皇甫嵩在黄巾之乱后依然担负拱卫大汉边关之责,大概也并不会想到,在一百多年后会发生五胡乱华这样的事情。”
乔琰的语气让系统听不太出她的情绪,她已旋即说道:“罢了,不说这些了,皇甫义真此人的功过不该由我来评说,起码如今的皇甫嵩还未在八个月的作战后,做出这种屠杀降卒的举动。”
事实上,皇甫嵩的震慑之举也并没能让张角兄弟死后,流窜在大汉各州的黄巾余党停止对大汉的反抗。
譬如说在初平年,也就是公元192年,青州黄巾余党便做出过入侵兖州,一举占据东平和任城的举动,甚至杀害了彼时的兖州刺史刘岱。
在做出这举动的时候,他们可丝毫没有担心过,或许有朝一日自己的人头也会步广宗城下京观的后尘。
现今距离黄巾之乱祸起不过两月,皇甫嵩正式加入战场的时间还不足一月,此时倒戈的黄巾,的确还有与汉军之间斡旋其生死的机会。
乔琰的这些想法不会与程立提及。
毕竟身处在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黄巾之乱只是揭开了这百年战乱的开端而已。
她心中有数便也够了。
现在,且先应对眼前之战!
坞堡攻坚不过是小规模打斗而已,甚至很难称得上是作战。
解决掉卜己和张伯二人,将黄巾势力尽数归拢在梁仲宁的手中,也并没有经历过士卒交锋,更应当算是个刺杀行动。
可此时不同!
再如何因为其中玩弄的挑唆人心的伎俩,以及里应外合之法的偷袭计划,也不能改变这诚然是一场以万人为计数的作战。
她先前围观那场真切发生的攻城战时,已觉心中波澜难遏,如今更觉如此。
只因这一战,她在其中操棋落子,正到尘埃落定之时!
在第日的夜里,起了点风。
四五月间的豫州多起北风,今日也不例外。
波才并没意识到将营盘驻扎在长社的南方是什么问题,可对皇甫嵩来说,这却无疑是个摆在他面前的战机。
乔琰提供的破敌先决条件,她在信中已与他明言,正需要他直入波才营中,造成些混乱。
信中附带的还有合适突入的位置,正是乔琰和程立这数日来对营盘的观察所得。
她对皇甫嵩有所要求,倒并未让这位左中郎将觉得是什么麻烦之事。
恰恰相反,他以为,所谓里应外合正在双方通力合作之中才有意义。
谁让皇甫嵩可不乐意做什么躺赢的举动。
更何况,在乔琰那封极尽所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未来栋梁的信中,无形间也对皇甫嵩多有吹捧之意。
所谓“不惧皇甫将军不能慧眼识人,明晓战机”,正是对一个将军绝佳且不动声色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