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物资筹备的事项——
反正州牧的属官假佐里,除却典书假佐有特定的职权划分之外,其余的并没有严格限制,乔琰毫不犹豫地将这件事丢给了贾诩。
“文和对此有话要说?”乔琰一副任务使然的表情,也就是贾诩这人面上习惯了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更也算是在生死线上走过几趟练出的胆魄,这才维持住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先前乔琰来了一出先斩后奏,让贾穆也同样担任了州中假佐的位置,已算是打了贾诩一个措手不及。也让贾诩确认,虽不能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引发的,但这位乔侯对他的重视程度确实非比寻常。
如今何止是让他面对与长子同列为官吏的纠结,还来赶鸭子上架这一出了。
贾诩拱手回道:“并非是我有意不遵乔侯之命,只是倘若我不曾记错的话,乔侯令我举家前来并州所为的应当是法令之事?”
听他这么说,乔琰面不改色地回道:“如今正值冬寒,民少有在外走动者,自无窃者敢冒风险做案;州府兵权在握,也无流寇山贼但敢作乱;此番校查府库结果已出,这并州境内因先前崔府君之治,并无贪枉钱粮之人。这样看来,唯独剩下的便是那出兵之事。军令也为法令,文和便先一做就是。”
这理由也亏得她能如此坦**地说出来。
贾诩心中格外无语的情绪一闪而过,却也意识到他显然是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他当即回道:“谨遵乔侯指令。”
他若要将一件事办理周到绝无什么难处,从计算到调配的流程进展得都格外顺遂,就连他去跟吕布这家伙交接物资,以乔琰让随同前往之人汇报听来,都说相处得可算是融洽。
但他的表现也就到此为止了,交接一完成他就回返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毫无冒头的意愿。
比起力争表现上游的那些,贾诩实在是让乔琰不知该当如何评价。
只能说有些人能长寿,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是活到了七十六岁还得到善终的谋士。
“可见这把赶鸭子上架的力道还是差了点……”乔琰一边看着面前的沙盘一边嘀咕道。
听到她这番唠叨的戏志才,对于乔琰和贾诩的这番过招很觉好笑。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面像是,一个恶趣味的孩童在把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翻了个背朝天,等着他将四肢从壳里伸出来然后扑腾回来。
奈何这只乌龟因为没被人往火上架着烤,完全是个稳扎稳打的状态。
不过要戏志才看来也确实不用太着急,毕竟乌龟现在也爬不出这并州的地界。
他的目光随着乔琰一道落在了眼前的沙盘模型上。
此前的沙盘上的立体地图只是那乐平地界,周遭的山脉丘陵之上标注着相关资源的分布和山田种植区域的标识说明。
如今在这沙盘上,取而代之的已是整个并州的大致地形与郡县城镇分布。
在吕梁山、太行山、五台山与最北边的一道阴山山脉之间,代表城镇的泥塑分布其上,各处坞堡以泥块插着旗帜的方式落位。
但其中最为鲜明的还是矿产资源的标注。
如今对乔琰来说用处最大的铁矿、煤矿和石膏矿都以醒目的上色覆盖,位于雁门郡的煤矿铁矿甚至标明了和鲜卑部落活动范围之间的距离。
这幅立体的并州地图摆在眼前,虽然远没有实际的山川景象壮丽秀美,却自有一番山河尽在掌中之感。
尤其是在这连番的任务布置下去之后,就像是在眼前这张无形的棋盘上有规律地落子,只等着棋局将尽的时候,这一片渐成气候的棋子侵吞掉棋盘上的其他对手。
戏志才刚想到这里,忽然又听乔琰说道:“劳烦先生再替我写一封信吧。”
乔琰回头之间就见戏志才一副警惕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先生放心,我此番没有要让你去写什么请罪书的意思,这只是一封寻常的汇报文书,只要——”
“只要将并州的备战实情如实上报就行了。”
戏志才听得分明,乔琰在“如实”二字上,稍稍加重了些语调,这显然不是个寻常信号。
那么他就知道该当如何写了。
中平五年二月,身在洛阳的刘宏收到了一封从并州送来的州牧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