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她并不用如此多此一举,谁让蔡邕已经开始思考要在给乔玄的鼎铭上写些什么东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不会觉得这段绕路后变远了不少的旅途无聊。
乔琰也不觉得。
从临汾往太原走,几乎都在两山之间的夹道之中走,左为吕梁山,右为太岳山,两山之间夹着的盆地顺着汾水支流展开。
她朝着两侧望去,云中山岭依稀,近处的河流经行之处在这夏日显示出好一派田野青葱之态,对比兖州冀州景象,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虽然这自然风光之下,却也未必都是欢歌,但起码她目之所及的景象,很难不让人从先前洛阳时刻紧绷的状态中稍有几分舒缓。
起码这里没有那些个朝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乔琰也能少费那些个心眼。
当然,比起她的轻松,杨修就要显得紧张多了,先前的采购行当没法做,这后半截的两个任务他总得办得妥帖才是。
在这种想法之下,一入太原郡的范围,他便带着乔琰分派给他的人手直奔太原郡治晋阳而去。
搁在现代,还有个合格的员工和不合格的员工去做同一处调查的小故事,杨修年少归年少,却显然得是属于合格的那种。
本着往晋阳走一趟,直接将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完的想法,他将晋阳城中那些个米行和酒行的情况都给记录了个遍,这才去着手办理采购和招人的事情。
在折返回来跟队伍会合,向着乔琰汇报的时候,他便显而易见地对自己能回答得上来乔琰提出的问题很有几分骄傲。
而在乔琰问完之后,他便跟她介绍起了自己招募来的人手。
有两人是被城中的其中一家酒坊因为经营不善的现状而裁员的,在工钱上也就自然好谈些,何况,在晋阳做工和在乐平做工,对他们来说都距离家中有些距离,考虑到生活成本的问题,杨修给出的聘请价格也就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
“还有一个是免费招来的。”
见乔琰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杨修连忙解释道:“我可没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这招来的人也并非是无用之人,只不过是因为此人乃是个酒鬼,自言有酒便可。”
乔琰顺着杨修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一个酒壶悬在腰间的落魄青年,在神情之间还颇有那么几分醉态。
但他眼神却还称得上是清明,显然不能算是在喝醉的状态下将自己给直接卖了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琰的错觉,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好像并非是个寻常的醉鬼而已。
在这种直觉的驱使下,在杨修又解释了此人说起酿酒行当堪称头头是道后,她问道:“此人姓甚名谁?”
虽然奇怪乔琰为何对一个酒鬼也要问询姓名,杨修还是回道:“他自称姓智名才,却不是什么有智有才之士,成年了也未曾得一字。这姓氏是少见了些,但我记得,春秋荀首食邑于智,后代便以智为姓,算来也正在这晋中地界。”
智才?这名字可着实有点奇怪。
不过听杨修给出了个解释,乔琰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她盘算着等抵达了乐平安顿下来后,就将那补料发酵法在记忆之中的相关信息给写下来,到时候此事还是继续交给杨修来做。
一来也算是给他一个历练学习的机会,二来也可算是个在安排上的有始有终。
杨修既有了乔琰的准信,心中不觉大定。
心神一定他也不免生出了些其他想法。
比如说……
他虽长在洛阳勋贵之家,但骑射之术他此前却并未接触,加上以他的年纪,无论是杨赐还是杨震都得为他的安全着想,自然也不会让他过早接触此道。
现在他盘算着,自己既然暂时不会被遣返了,就可以尝试尝试了。乔琰都可以骑马而行,他却只能坐在辒辌车前,着实是又落后了她一步,不如趁机一学!
鲍鸿简直要被杨修给整的一个头两个大。
要带上这位当朝太尉之孙,本就已经让他有种被迫当了共犯的感觉,还难保会不会在回去洛阳后被杨氏找茬,现在这位杨小公子竟还想学习骑马之术。
他只是个无辜的校尉而已啊,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东西……
鲍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乔琰,却发觉她此刻正在跟程立商量着什么,明显没有留意到他此刻面临的窘迫境地。
乔琰乐得将这种麻烦暂时先甩出去,总归这位鲍校尉现在因为一番迂回绕路的行路方式,不必提防忽然从何处来上一出黑山贼的袭击,不如将多余的精力也给派上用场。
反正,过了晋阳,他们距离最后的目的地乐平,也着实没有了太远了,他也只要忍过这么两天也就够了。
早在杨修往晋阳去招人买粮的时候,在他们经行之路的太岳山就已经开始逐渐走低了。
最高处海拔可至两千五百多米的太岳山,在此时已经只剩下了群山末端的丘陵起伏,在他们转道东行后,便正是一条山间穿行直抵乐平的通途。
行路至此,鲍鸿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