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些地方”其实指的是台湾。
当然如今的台湾该当叫做夷州,在孙权称帝后还派遣过卫温和诸葛直出海寻访仙山,从夷州带了数千人回来,算起来现在可不会有这种长寿菜的说法传到中原来。
不过反正乔琰仗着中原地大物博,各种地方说法不一,现在给伏寿这么解释,也没人来揭穿她。
伏寿闻言,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这就是在给屋子里的乔公祈福长寿了。”
她本还想伸手去戳戳冒出来的幼苗,但想想她扒在墙头看了乔琰忙碌了十几天,可不能搞这种破坏,又将手给背在了身后。
乔琰觉得她这个反应属实有些有趣,刚想说上两句,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先一步在她背后响起。
“长寿……活了七十多年了还需要祈求长寿吗?”
乔琰一回头便看到,乔玄在身边仆从的搀扶之下,从屋中走了出来。
这话也正是从乔玄的口中说出来的。
乔琰不由面色一变。
病重多时的人突然醒来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就像乔玄,他此刻表现出的状态绝不可能是有好转的征兆,而分明是回光返照!
若是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这是濒死状态的应激反应之下,出现了能源的应急供给。
这的确足以让乔玄在此时从原本的混沌状态下清醒过来,甚至四肢暂时有了气力。
也让他此时在本已苍白枯槁的面容上,多出了一点血色。
但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并不会持续多久,半数以上也就只有一天的寿命而已。
乔琰连忙让陆苑将伏寿送了回去。
这等情况显然是不该让伏寿再留在此地了。
而她刚做完这一安排,就看到乔玄颇不在乎地推开了那搀扶之人,格外任性地在菜畦旁边坐了下来。
坐在了那花圃的石头上。
他既然曾在军中任职,想来是知晓自己此时的状态的。
但以乔琰所见,在这老者身上并未流露出对死亡的忧虑恐惧情绪,而是颇有一派坦**之意。
他在此时还能有三两分精神的当口,转头朝着乔琰,仿佛调侃一般说道:“你这种菜的水平可真是有待长进。”
见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乔琰也没多纠结,干脆地在乔玄的身边坐了下来,又顺势嘀咕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第一次亲自动手,能种成这样也不错了。”
乔玄瞪了她一眼:“种菜是可以这么推卸责任,做县侯能这样?”
见乔琰像是要转头朝着那老仆看去,乔玄又说道:“行了,别看了,不是他说的,是我这几日半梦半醒的听到你絮叨的那些个话了。”
“……我听见的。”
他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清醒过来的,此刻声音又已渐渐轻了下去。
即便他并没有让其他人退下去,或许能听到后半句话的也就只有他自己和边上的乔琰而已。
“乐平侯,乐平侯……你比我那傻儿子要强。”
“……”
乔琰的指尖随着乔玄这话下意识地蜷缩了些许。
她素来习惯于对旁人的言辞多有分析,此时也不例外。
所以她也并不难听出乔玄这话里的潜台词。
倘若真是跟孙女的交谈,他所说的不该是“我那傻儿子”,而应该是——
“你比你父亲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