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听着薄时予对自己初吻评价的几个词,耳根滚烫,再近距离瞄过他唇角的那块小伤口,不突兀,一抹暗红,反而显出异样的旖旎。
像站在云端的无欲神灵被她亲手扯入红尘破了戒,或者白玉上涂了一点鲜血,有种让人呼吸发紧的禁忌感。
沈禾柠看得入神,不自觉离他只剩半截小臂的距离,再往前贴贴就能清醒地亲吻上,昨夜记忆跟着浮现,她体温暗暗升高,嘴唇不自觉张开了一点,汲取更多的氧气。
她凝视薄时予的眼睛,恍惚察觉到他目光落在她嘴唇上,只是短暂的一瞬就平缓移开,像是她的错觉。
再对视的时候,他眼里更显得深暗幽沉,探不到情绪,沈禾柠拖着语调轻声说:“既然我亲得这么差,恋爱的其他方面肯定也不能及格,如果不提高段位,以后难免被人骗,连你妹也要搭进去,所以……薄老师教我吧。”
她心口突突地跳,唯恐主副人格的理由太假,他仔细想想就会怀疑她,直接拆穿拒绝。
漫长的几十秒之后,薄时予终于把她往后推了推,手按在她肩上,看似力量收敛,实际她被他控制着,一动也不能动。
“比起我的学生,你更适合做个患者,”薄时予手指在她长发上缓慢地划过,指尖若即若离点着她的头,碰在她皮肤上,每一下触摸都让她后脊一阵阵泛起微麻,“至少要建个病例。”
医生患者什么的好像更让人热血沸腾,沈禾柠雀跃地用力握拳,知道他接受了。
男人声线清冷,晦暗地睨着她:“姓名。”
“沈——”沈禾柠反射性挤出两个字,“禾苗。”
沈禾苗,要不要这么敷衍。
他狭长眼尾很淡地勾起一丝笑意:“年龄。”
“四舍五入马上二十岁!”
他继续垂眸审视她:“什么时候发病的。”
沈禾柠还坐在薄时予腿上,双手紧抓着他的轮椅扶手,生怕被赶下去,她听到这个问题,本能地停了一会儿,那些摆在脸上的欢喜被无形冲淡。
她细细的手指互相搅了一下,再抬起头,一晃而逝的脆弱消失,是属于第二人格沈禾苗的放纵嚣张:“具体记不清了,左右不过是沈禾柠跟你分开的那几年,她跟她妈过得不好,天天爬树到最顶上,明知看不见也特别蠢地张望你。”
“我看她太弱了,没有哥的保护就好像个小木偶一样,”她挑着眉,笑得鲜活明媚,“我才好心出现,救她于水火,免得她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受人欺负,她心善心软,可我跟她不一样,谁惹我我就报复谁,我想要什么,我就一定去争,不想要的也说扔就能扔得下。”
沈禾柠经常觉得,她的身体里确实存在着一个“沈禾苗”的。
当年离开薄时予以后,再也没人会心疼她护佑她,风雨孤独,坎坷闲话,一切天翻地覆的改变都要去面对,她做不成被他呵护的小禾苗了,必须在那么多个偷偷痛哭的夜里快速长大。
长大到成了一个敢亵渎哥哥的反骨,不害臊的梦都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可等到真正面对他,却只敢用这样的方式。
沈禾柠弯眉笑笑,少女的轮廓在晨光里被蒙上淡金色薄纱,纯美甜稚,又毫无保留地流露出软媚,让人不忍呼吸太重,如同面对馆藏里最不舍得随便示人的昂贵油画。
薄时予心口被磨钝的刀子切割着,手压到沈禾柠的眼角边,把她那些不自觉溢出来的水痕重重抹掉。
柠柠被亲生母亲带走,痛哭成长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右腿面目全非。
她被带走的那天,一无所知从他的病房门前经过,他甚至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小姑娘苍白的一张小脸,而她根本不知道他在里面,以为那个狠心绝情的哥哥,因为一句“小叔叔”动了怒,再也不愿意和她见面。
那个阴天的午后,他跟她相隔不过十几米,却擦肩而过,形同永别。
沈禾柠歪头笑着问:“薄医生,我还有什么是需要登记的?教学和治疗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她说完,又肆无忌惮地探过身体,忍着剧烈心跳,若有若无轻轻摩擦他的唇边。
薄时予五指抵在她脖颈上,喉结不自觉往下压了一瞬,明晰的下颌线有些绷紧,眉眼间却是不露破绽的端方自持。
他低声说:“期限三个月。”
“三个月……”沈禾柠胸中有什么在被勒紧,“我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