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将她送出门去:“你不知道镇子里的药店怎么走,我叫阿雀娘带你去……”
小胖墩偷眼瞥着这两人的背影,勺子用力刮着碗里的粥,暗暗地笑。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他对着一朵花,一棵草,一条鱼也这么笑,隔壁家的孩子,都觉得他呆傻傻的。
正笑着,他的手臂就被人用力拽住,从椅子上拽起来,粥都差些打翻了,抬头一瞧,季尧臣面色凝重,眼珠生着逼人的光,和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公子,别喝了。”
季尧臣将他拖进屋里,从柜子里拽出一只箱子,急急扔在地上,伸手一抓,乱七八糟的杂物倾泻一地,被大手捡拾起来:“收拾你的东西,咱们即刻走。”
小胖墩讶然,呆呆看了看门口:“不等……”“不等。”季尧臣道。
妖娆丰满的小妇人身着布衣布裙,挎着篮子,在路上扭着腰行走,抬袖擦了擦汗。蒸红的面孔便如桃儿一般,过路的男人,都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
同样拿着篮子的阿雀娘,警惕地将她拉到一旁,耳语道:“季家媳妇,难怪你官人叫我将你看紧点,连你看哪里都要报备……你瞧这些男人,眼珠子都要黏在你身上一般。难怪你官人要争风吃醋呢。”
“是吗?”苏奈擦着汗问。
走了几里路,红毛狐狸眼睛已经累得眼发直,没空细想,只问阿雀娘:“镇上还有多远?”
“多远?咱们这才刚开始走呢。”阿雀娘笑呵呵的,住在这里,对走山路习以为常,“再有七八里路就到了!”
七八里?!苏奈不肯走了。
她还没用人的脚走过这么长的路。若是没有这个碍事的妇人陪同,她早就化作原型,嗖嗖嗖,几个跳跃就到了地方,还至于这样一点一点地走?她走得脚疼,布鞋都磨穿了!
她将季尧臣给她的纸条拿在手上看,问阿雀娘:“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药?”
阿雀娘凑过来,两个人一起研究了半晌,谁也不识字。
阿雀娘笃定道:“一,二,两个字,那肯定是□□,□□是药耗子的——哎,你去哪儿啊?”
只见那小妇人猫着腰,灵巧地钻进了一处林子。
“路不从这儿走,你去哪儿呀?”阿雀娘忙跟上去,挤了半天,才从枝枝杈杈中脱了身,只见苏奈弯腰刨了两下,从地上揪起一株草。
她一连拽了好几颗,拿手一捋,指着手心里小甲虫似的种子,龇牙道:“何必要跑那么远?这是蓖麻,把果子搓出来,磨成粉,毒死一两只耗子不成问题,”
阿雀娘惊叹道:“呦,你懂得真多。”苏奈赧然笑道:“奴家常年住在山里,所以知道一些草药。”
阿雀娘很高兴,省下脚程,她也能早点回去,多做几张饼:“那我们回去,改天再去镇上。”
苏奈却撕了片叶子,将蓖麻子包好,兴冲冲塞给阿雀娘,拍了拍身上铜钱:“大姐先回吧,季先生给了钱,奴家还要去镇上买些发饰。”
在那处小村屋憋了那几日,可憋死她了,她不仅要去好好逛逛人类的集市,还要在路上寻摸寻摸男人。
若遇到合适的,顺便就采了,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阿雀娘急得拍大腿道:“哎,可是,你官人怕你走丢,叮嘱我陪着——”
眼前红影一晃,苏奈就没了踪影。
阿雀娘揉揉眼睛,再一看,那小妇人分明在数百步外兴冲冲地扭着腰。
可是眼花了?
她站在此处喊,那必是听不到了,她赶紧追过去,边追边喊:“季家媳妇,你怎么跑那么快呀……”
红毛狐狸一口气蹿出百步,刚舒口气。化了人形,拍拍身上草叶,拎着篮子钻出树丛,迎面遇到河对岸的好些人影。
这些人戴着身披铠甲,手拿银枪,晃晃悠悠列队而来,为首的那个虎背熊腰,满脸髯须,将红缨帽摘下来扇风,满脸不耐,正巧回过头来。
与苏奈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慢慢地瞪得滚圆,手指伸出来,指尖一阵哆嗦,半晌没能吐出一字。
天可怜见,总算让他又找着了……那个摸了他钱袋的骚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