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渚呆了呆，霎时呼吸都是滞涩的。
可没等他问出来，柳眉妩先一步给他判了死刑。
“表兄，我们退婚吧。”
这不是一时意气，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江枫渚没有去接那枚被送还的紫簪，顿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偏沙哑的嗓音道：“我不同意。”
柳眉妩嘲弄道：“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她看也没看他，连簪带帕地便塞回他的掌心。
“我累了，再也不想装淑女扮可怜，你一直都知道我也扮不成，”她垂了眸子，失神一笑，“我是准备嫁你，但不是卖你了，婚约本就是双方都有权利中止，既然你优柔寡断，不肯快刀斩乱麻，那便由我来做。”
这次，她终于抬高了视线，与他不闪不避地碰上目光。
一个是晦涩执迷，一个却是决然落子无悔。
这让江枫渚第一次发觉，原来，表妹其实也可以不喜欢他，也可以把对他的仰慕，从此收回，撤离得干干净净，让他一点儿都抓不住。
这种无所适从的陌生感，让他心里如同被骤然挖空了最重要的一块，说不出任何话来。
“阿妩……”
只能笨拙地唤她的小字，掌心的簪，刺入了肉里。
柳眉妩温和缓笑，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退婚，天不会塌下来。
既然他不喜欢她，那就罢了。
“我们两家的萱堂义结金兰，交情匪浅，我们虽然退婚，但以后也仍以表兄妹相称就是了，我知晓这事姨母可能一时难以接受，还望表兄你出力，同她解释明白。阿妩即将年满十八，该找个人嫁了，遗憾那个人不能是表兄。”
江枫渚差点儿吼出来：怎么不能？能是！
“我想和你——”
“我以后不会喜欢表兄了。”
江枫渚学了这么久的武艺，今日终于深刻地领教到，什么叫真正的，四两拨千斤。
他比她大两岁，可女孩子发育来得早，她个性刚强，从小就能压着他狠狠地揍，江家世代书香清流，他是憋着一口气，为了赢回来，才去投笔从戎。
人长大了以后，不像幼时那般爱胡闹了，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个乖乖的体贴温顺的闺秀，再也不会胡乱挥拳，一头黄毛变成了柔顺蓬松的漂亮发髻，男式圆领短打换成了罗纨留仙裙，说话总是慢声细语，走路连步摇都不晃。
江枫渚颇有几分遗憾，表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和他打架了，他以为，哪一日他被摁住牛头喝水，成了亲，之后他就会收心敛性，和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没想到，今日却又打了一场。
他败下阵来，输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从身，到心，疼得千刀万剐，烈火烹油。
表妹再也不会高看他一眼，她是那么云淡风轻地从他身旁走过，接过了侍女递上来的一柄六角宫灯，慢慢布下了台阶，飘然远去。
难道她就听不到，他心碎的声音吗？
望着表妹离去的丽影，江枫渚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别学小江，喜欢就要说清楚，不能吊着人家哈哈。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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