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莫斯科大学的学生赫尔岑看来,铁手套或许比长刀要柔和不少,但是他们俩与哥廷根大学的黑斯廷斯学监一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毕竟黑斯廷斯学监是正儿八经的专家型学者,既懂得学术又懂得管理,不该插手的从来不插手,该他插手的事情却又不含糊,最重要的是,他与学生的关系还很亲近。
你瞧,俾斯麦那小子坐在黑斯廷斯学监身边笑得多开心?
而铁手套呢,那就实在是一言难尽了。
赫尔岑觉得他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教授因病停课,他认为不合理,总是看不惯,因此就规定:如果教授停课,那就按次序由下一堂课的教师代课。
这规定乍一看上去好像挺合理,但实际执行起来,就经常会出现——神学教授捷尔诺夫斯基神父不得不在医院为妇科病作临床讲授,而产科医生里希特教授则不得不去讲圣母玛丽亚不经受精而怀孕生下耶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莫斯科大学的课堂真是太酷啦!
赫尔岑站在自家宅邸的二楼禁不住唉声叹息。
不过,虽然大学里总有或这或那不顺心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挺怀念大学生活和同学们的。
毕业以后,大伙儿各奔东西,有的去了彼得堡,有的到了地方上,还有的则与他一样,成了一名莫斯科的公务员。
至于剩下那些嘛……
他们被流放了。
虽然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赫尔岑却感觉自己变得世故了不少。
或许不应该说世故,因为大部分人都把这叫做成熟。
没办法,作为一个在莫斯科国土衙门工作的公务员,你真的很难不变的成熟。
不过,他偶尔还是有不成熟的一面。
比如前几天他和《莫斯科电讯》编辑波列沃伊的争吵。
波列沃伊对圣西门主义嗤之以鼻,他说信奉圣西门主义的人精神错乱,他们的愿景只是空洞的乌托邦,而且有碍于国民的展。
赫尔岑则指责波列沃伊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终身反对的那种落后的保守主义者了。
这话显然伤了波列沃伊的心,他摇了摇头说:“总有一天,也会有个青年人会这么报答您终生的努力和辛劳,指着您的鼻子冷笑道:走开,您已是落伍者了。”
虽然赫尔岑不认同波列沃伊的看法,但他又因为惹对方伤心而感到惭愧。
一般来说,像是波列沃伊这样声名显赫的人物是不会在乎年轻人的看法的,但是他却很看重青年人的意见,而且还愿意结交他这样一文不名的普通学生。
这让赫尔岑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望着街上来来往往提着礼品的人群,心里斟酌着,要不要买点东西去向波列沃伊道个歉。
但年轻人的驴脾气又让他有些拉不下脸,他总觉得去道歉仿佛就是向对方认输了。
或者……
应该多等几天?等他消了气,然后我们再和好如初,谁也不再去谈圣西门主义,就像是这事从未生过一样?
赫尔岑正思索着该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忽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仆人轻轻敲开了他的门:“少爷,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到了?”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是不是找错……”赫尔岑的话锋忽然一顿,他推开窗户向门前张望。
拄着手杖的亚瑟现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酒友,礼貌的摘下帽子向他打了声招呼:“真不幸,亚历山大,看来你和我一样,既没有岳母需要拜见,也没有人替咱们安排相亲。”
《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特维尔大道的赫尔岑家族宅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