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豺狼跟上了落单的羔羊。◎
天边晚云渐收,廊下渐次悬起华灯。
折枝与半夏紫珠一同顺着抄手游廊徐徐行来,一路轻轻打着团扇,又拿帕子拭着额上的细汗。想着今日累了一日,便早些往浴房里洗沐了,好换上寝衣往榻上歇下。
方行至月洞门外,却见廊下立着一名陌生小厮,手里持着一盏羊角风灯,似在等人。
半夏遂快步走过去,皱眉问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这么晚来,来我家姑娘院子跟前做什么?”
那小厮随之比手行礼,准确地叫出了半夏的名字:“半夏姐姐,奴才是来替谢大人传话的。”
半夏听见谢大人几个字,倒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眼看向折枝。
折枝随之上前几步,蹙眉问他:“哥哥让你过来传话?”
她看着那小厮,心底渐渐升起些疑虑来。
谢钰若是想寻她,素来是让泠崖侍卫传话,若是泠崖不在,也应当是其余侍卫,倒从未见过他遣府中的小厮过来。
“哥哥让你传什么话过来?”折枝遂问道。
小厮却有些踌躇,吞吞吐吐道:“表姑娘,这,这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有些不大好说。”
折枝皱了皱眉,也不再理会他,抬步便要往沉香院里行去。
那小厮见此,有些着急,脱口便道:“谢大人是要与您说今日粥摊上的事——”
折枝轻轻一愣,方踏入月洞门内的步子骤然顿住,杏花眸微微睁大了。
半夏亦是一脸震惊之色,失声道:“姑娘,谢大人怎会知道——”
折枝忙摇头止住了她的话茬,轻咬了咬唇瓣,重新退出月洞门去,问那小厮:“哥哥还说了些什么?”
小厮答道:“谢大人说他在九曲亭内等您,让您即刻过去。”
“九曲亭?”折枝轻蹙了蹙眉:“哥哥即便想见我,也应当是在他的水榭中。”
怎么倏然选了个这么偏僻的地界。
“许是,许是气得不轻的缘故。”小厮低着头叹气道:“今日谢大人路过城郊,听见您在粥摊上商量着要与情郎私奔到荆县里的事了。”
“情郎?”折枝惊愕失声,一张莲脸渐渐有些白了。
还提到了荆县,想来是真听见了些只言片语。
小厮垂着眼道:“谢大人看着气得着实不轻,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折枝闻言,莲脸在夜色中愈发白了一层。
这件事若是不能圆过去,她回不了荆县不说,还要连累了先生。
折枝惴惴想了一阵,只得对那小厮道:“你带我过去,这桩事定是有误会在里头,我会与哥哥解释清楚。”
“姑娘。”半夏闻言轻带了带她的袖口:“您真要过去?九曲亭那么偏僻的地方,又有那事在,而如今,都快入夜了——”
折枝知道半夏的未尽之意。
九曲亭建在府中一处人工湖上,湖中遍植洁白睡莲,曾经也是府中一处消暑的好去处。
直至一名唤作锦绣的丫鬟在打扫廊桥的时候失足溺死在湖里,府中之人皆有些忌讳,九曲亭便也渐渐荒僻了。莫说是将要入夜,即便是白日里,也少有下人过去。
折枝有些迟疑,又启唇问那小厮:“可否通传一声,劳烦哥哥挪步到沉香院里来。抑或是我跟着你去哥哥的水榭中。”
小厮闻言却连连摆手:“表姑娘,谢大人正在气头上,您让奴才递这样的话,岂不是要了奴才的命?奴才着实不敢。”
即便是递了,正在气头上的谢钰大抵也不会理会。
折枝叹了口气,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她与半夏一同出了月洞门,随着小厮往府中偏僻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