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眉眼清绝,与谢钰极为相似,可看着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
兔缺乌沉间,日子翻书似地一页页过去,庭院前的白兰也渐渐开到了盛处。
而随着天气愈热,谢钰反倒是往沉香院里来得愈是勤了。如今近乎是每日都宿在沉香院上房里。
好容易今日用罢了晚膳,等到月上中天也没见谢钰的踪影。折枝思忖着谢钰大抵也是乏累了,已往映山水榭中睡下,遂也松乏下来。只往浴房里沐过身,便换了一身轻薄柔软的寝衣,清闲地拿了小银剪,去修剪刚从庭院里挪回来的一盆白兰。
如今正是花期,养在庭院前的白兰原本正生得茂盛,只是这几日也不知是哪里吸引到了橘子,总是趁着院子里的丫鬟们不留意的时候,将白兰的叶子啃得坑坑洼洼。
眼前便是被它咬得最厉害的那盆,近乎无处着眼。
折枝略想一想,便留下了还能活的几片叶子,只从一些略有些卷边发黄的老叶修起,一点点修到贴近花枝处,正想小心些下剪,却听见方才还窝在裙裾上团着的橘子倏然‘喵呜’一声,继而便踏着她的裙面跳到膝间,一个劲地伸出小梅花扒拉她的衣襟。
“橘子,不许胡闹。”折枝还当是橘子又想跳上桌来糟蹋白兰,一壁伸手摁住了橘子,顺手捋了捋它柔软的长毛,一壁下意识地抬手去指那白兰,轻哼了一声教训道:“我院子里统共就养了三盆白兰。你若是再选着它糟蹋,便罚你三日吃不着小鱼干。”
“妹妹训起狸奴来,还真是不留情面。”
夜风渡来男子低醇的语声,带着些许缱绻的笑音。
折枝轻愣一愣,手里的小银剪略微一歪,将一朵玉白色的白兰花苞给剪了下来,却顾不上可惜,只抬首望向不远处的长窗。
却见谢钰一身燕居时的星白色绉纱袍立在廊上,墨发似是新沐过,发尾犹带水意,便也不曾着冠,只以一段红绳松松束起。
此刻,他正将手臂搁在窗楣上,姿态闲雅地支颐望着她,长指上挂着一条红线,底下系着一只油纸包,正随夜风而轻轻晃荡。
“哥哥怎么来了?”
折枝讶然自玫瑰椅上站起身来,抱着橘子走到长窗畔。
“妹妹是嫌我烦了,又这般急着撵人。”
谢钰轻笑,伸手解开了系在长指上的红线,将底下悬着的油纸包递给她。
“折枝没这等意思。”折枝忙轻轻摇头否认。
她说着抬手接过那油纸包打开,见里头是一包晶莹剔透的凉糕,便拿起一块放进口中。
新做好的凉糕里添了些许的薄荷,只小小一块,便将通身的暑热驱散。
折枝轻弯了弯杏花眸,软声道:“折枝只是想着,明日便是万寿节——哥哥不回水榭里准备吗?”
“该准备的,都已备妥。”他语声平静,轻车熟路地逾窗进来,也捻起一块凉糕轻轻笑道:“夜中无事可做,索性便过来看看妹妹。”
他将那块凉糕递到折枝唇畔。
折枝低头咬了一口,小声道:“哥哥昨日也是这般说的。”
“是么?”谢钰斯条慢理地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尝了一口,似是尝出凉糕的甜蜜,眸底的笑意深浓了几分:“可我不记得了。”
折枝说不过他,索性便低头小口小口地去吃凉糕。
大抵是怕她吃多了夜里积食,谢钰带得并不算多,两人分着吃,很快便也将一油纸包的凉糕用完。
待洗漱后,一弯弦月才攀上中天。
谢钰却已坐在折枝的拔步牙床上,抬手徐徐将领口的玉扣解开,脱下那件星白色绉纱袍放在榻前的春凳上,只着中衣。
见折枝仍旧是抱着橘子立在原处,这才微微抬眉道:“明日便是万寿节,宫中还有宴席。妹妹也当早些安置。”
折枝知道他这是又打算宿在沉香院里,便也只好打帘出去,将橘子交给半夏与紫珠管着,自个回了榻上,往内侧躺下,轻阖上杏花眸,软声道:“那哥哥也早些歇息。”
谢钰熄去了春凳上的红烛,徐徐启唇。
“妹妹先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