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畔不比朱雀长街,来往外地客商繁多,鱼龙混杂。若是她孤身一人过去,恐怕有些不妥。
而带上半夏与紫珠,三个姑娘家到这等偏僻地界,却也更是惹眼。
若是可以,还是带个男子过去,更为妥当些。
正迟疑间,一位揽客的车夫已赶着马车过来,至两人身前停下,拍着马脊道:“两位可要雇车?我的马今日吃足了草料,脚力好得很,保准不输您自家府上的骏马。”
萧霁便自袖袋里取了银子给他:“去玉带河畔。”
折枝有些慌了,伸手去拦他:“先生,折枝——”
“玉带河畔荒凉,你一人过去恐怕不妥。”萧霁似是明白她的忧虑,只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忧。又见车夫没放脚凳,便先行抬步上了车辇,目光落在小姑娘潋滟的杏花眸上,似有刹那的停驻,稍顷,却又轻轻移开视线,语声仍是温和:“今日无事,我与你同去。”
他说着,略微俯身,将一双修长的手递至折枝跟前。
折枝握着手里的团扇,略有些迟疑。
开铺子的事,她不想惊动谢钰。可除谢钰与先生之外,她在京城中却也没有其余相熟的男子。
她斟酌着一阵,终于还是低声应了,隔着袖子轻轻搭上萧霁的掌心,借着力道踏上车辕,往车内坐落。
“多谢先生。”
车帘落下,折枝小声与他道谢。
车内的光影晦暗,萧霁于她稍远处坐落,羽睫低垂,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只那语声温柔得近乎于叹息。
“你我师徒一场,又何必与我道谢。”
马车碌碌往前行去,大抵小半个时辰,便往玉带河畔停落。
如萧霁所言,此处地处偏僻,租金便也低廉。
折枝不消一会,便寻到了自己想要的铺子,谈好了价后,很快便在萧霁的帮助下写好了券书,摁上了双方指印。
——待下月初,这家主人便会将铺子腾出来,由她随意布置。
“今日又劳烦先生了。”
折枝与萧霁并肩从铺子里出来,一壁将券书叠好,妥帖地放进袖袋里,一壁有些赧然地道:“折枝也不知该如何谢您——”
她的琴技是萧霁所教,却不如萧霁,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手精巧的女红。
她原本是想问问,萧霁可还缺什么绣件,她好亲手绣了送给他。
只是话未出口,萧霁却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折枝。”
折枝轻轻一愣,停下步子望向他。
萧霁却并未转首与她对视,只将目光落在远处烟波浩渺的玉带河上,语声仍旧是温柔,却带着少有的郑重:“你此生,不必与我道谢。”
折枝的羽睫轻轻垂落,握着扇柄的指尖轻轻收紧了几分。
想问,却又有些不敢追问。
许是他言语间太过郑重,反倒令心底升起几分不安来。
大抵是怕听见了什么她承当不起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