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天天酗酒……公寓又小,丽贝卡还怀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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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的男人跟在耶格尔身后进了门。站立在玄关处,摘下头上的呢帽,放在胸前,“抱歉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他个头很高,但瘦骨嶙峋,穿着一件材质廉价的单排扣西服,露出的手腕关节凸显在外,只有一层皱巴巴的皮肤包裹住骨头。
左脸上有一片疤痕,但不是耶格尔那样一道道清晰的划刻伤,而是连在一起的一片,更像是火烧或烫伤后留下的痕迹。透过沟痕浮肿的面容,黯淡灰败的蓝眸,依稀能看出往昔英俊的轮廓。
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第一次来他们家里吃饭的时候,他佝偻发皱,活像个已近暮年的老人。
无双冲他点点头,微笑了一下,“请进吧,费雷德,我领你去你的房间。”
他只有很简单的一小袋行李,提着跟在无双身后,走动时一瘸一拐,一条腿明显有问题。
耶格尔没跟他们一起。他在沙发上沉重的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注视着升起的烟雾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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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巨大的声响划破寂静,也惊醒了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耶格尔按住迷迷糊糊打算坐起身的无双,“我去处理,你继续睡”
他在她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套上睡衣睡裤,走到客房,开门进去,顺手反锁了门。
弗雷德里希歪躺在地板上,瘫软如泥,手里犹自拿着一个空空的威士忌酒瓶。在他身侧,茶几翻倒在地,显然这就是刚才声响的来源。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看来,我应该把酒柜锁起来”
一把从地板上将人拽起,拖进浴室,将脑袋按在洗脸池里,堵住下水口,拧开了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水面逐渐浸没过口鼻,酩酊大醉的人清醒过来,开始挣扎,但却丝毫撼动不了按住他后脑的那只手臂。
气泡从水面下翻滚冒出,手下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他方才松开手
弗雷德里希一下子从他手下滑脱出来,跪伏在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咳嗽。好一阵,方才止住咳嗽,翻转身来,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浴室昏黄的灯光下,他面颊和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珠是毫无生气的浑浊灰色,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骷髅
耶格尔冷酷地注视着他。半晌,方才俯下身来,扔给他一条毛巾
“弗雷德,被打断了腿没关系,不能被打断脊梁”
他躺在那里,紧攥着毛巾低低地抽泣。既像在回答他,又像在自言自语,“长官,你知道西伯利亚是什么样子吗?……零下四十度,衣衫褴褛地躺在四处漏风的棚屋里。每天凌晨五点,哨声一响,我们就得下矿井干活……井里总是漆黑一片,真冷啊,冷得脚趾头都没有知觉。我们一锹一锹地挖煤,稍慢一点,俄国人的棍棒就落下来。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鲜血粘着冻土……食物?呵,就点黑糊糊的汤,连块土豆都看不见。
威廉得了伤寒,腿又被砸伤。他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周围没人管,我想叫人一起送他出去也没人搭理。等他刚一断气,他们就扒光了他的衣服,扔去废矿坑。
暴风雪吹过,就这么被雪埋了,像他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不止威廉,这里人人都这样……
我给俄国人生火,他嫌我手脚慢,就直接把我的脸按在了炉子上……”
他顿了顿,继续喃喃地说道,“就这样,我还是活了下来……可是,等终于回到家,父母都在轰炸里去世了……玛德琳已经嫁给了其他人……我是被唾弃的罪人,就连路德尔也不希望我打扰他……”
……
原本闪耀的金发如今像枯草似的毫无光泽,湿漉漉的搭在前额上,遮住了毫无生气的眼睛,“长官,您说我为什么还活着?……”
耶格尔紧紧抿住嘴角,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