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既有水源，想必离楼兰古国已是不远。”
龙溟今晚的收获是夜里出来闲逛的一只大蝎子，剥了壳取出的肉足足串了十几根树枝，凌波就算修为再高深也还是女孩子，对这东西敬谢不敏，一个人坐得远远地吃着干粮，以示无声地拒绝。
魔熙倒是难得的很喜欢，有着细密骨刺的蛇肉吃一天是有趣，吃两天就是麻烦，现在这又嫩又肥还没有刺的肉让他心情很不错。同样心情很不错的龙溟把自家小舅服务得无微不至。
围着火堆插了一圈的肉串被火舌舔着，渗出的油脂滴在柴火上，火焰就是腾高了些。龙溟时不时把它们翻个身，看哪个差不多了就拿过来，先递给小舅，自己那一串也是贴心地自己吃一口，就撕一块喂到魔熙嘴边。
魔熙来者不拒，充分发掘出隐藏在身体深处的吃货潜能。
凌波在一旁看得眉目弯弯心底暖暖，只觉得龙溟和莫前辈两人的感情真好，就像她和师父，又像她和妹妹。
“不过，沙漠中虽是黄沙漫天，却也偶有绿洲，或许此地便为其中之一也说不定。”
“我们一路都沿着客栈掌柜所说的方向走来，虽然沙漠中方向难辨，但循着日向，应是未有太大偏差。”
龙溟送的有些急，魔熙侧脸去咬的时候就巧合地含住了他半截指尖，柔软湿润的内唇包裹着敏、感的指尖，舌尖一挑拨走两指间的蝎肉。龙溟动作僵了僵，可当着凌波温柔的视线，却也只能神态自若地收回手，指尖的温度久久不曾散去。
他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串蝎肉翻了翻，火光映在深紫色的眼眸里，悄悄地留下一小簇，在龙溟眼底静静燃烧。
“何况不远处已是依稀可见密布乌云，想来，楼兰突逢降雨的传闻应是不假。只不知，沙漠降雨，能生此异象者，会是何物。”
楼兰降雨的传闻起源于三月前，凌波从蜀山那里得到的消息要更精确些，那第一场雨降下距今已有十月零十四天。而不知为何，自一年前，楼兰古国便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无论是往来的商贾还是楼兰的居民，皆是再无外出。
据居住在沙漠深处的人说，那一天与平时无异，万里无云，烈日高悬，沙子烫的可以烤熟鸡蛋。可瞬间就乌云密布，不多不少就笼罩了一小块，黑云间电闪雷鸣，隐约可见紫色的巨大龙身翻滚，接着便大雨磅礴，接连下了数个时辰，除了云底下那一小片，其余地方滴雨未降。
雨停后那片乌云也没有散去，始终笼罩在那里，隔了数日便打雷闪电下次雨，若不是其他地方仍是干的冒烟，那人都差点以为这沙漠腹地变成了江南水乡。
而从古至今，但凡天生异象，不是有奇宝便是有异兽，又或是二者兼有。
楼兰国这沙漠逢雨的异象，实在是和传闻中集天地间最精纯的水之灵气汇聚而成的水灵珠太过相似。
凌波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注视着龙溟，表情多少也有些激动起来。
“那，会不会是你要寻找的那样东西？”
“……或许。”
龙溟沉默了下，点点头，虽是这么说，面上却已经露出些笑容来。
“便是此处没有也无妨。我要寻找的那样东西，既然在这神州大地，那便是穷吾之力，终有一日必会寻得。”
“嗯，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帮你的。”
凌波的目光几乎要温柔得滴出水来，情窦初开的女子想要为她欢喜的青年抹平眉间的一切皱起，即便付出所有，也心甘情愿。
魔熙嚼吧嚼吧蝎子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的视线在龙溟和凌波的身上转了一圈，对这两张自己心水的颜脉脉含情的对视总觉得有些不太舒坦。
他拒绝了龙溟的再一次投喂，站起身走到凌波身边，向她要了一袋水。淌着水走到小溪，魔熙又向前走了挺远，直到将龙溟和凌波的声音都抛在身后，才停下脚步。四周的沙山围成一片，在这里形成天然的豁口，借着不那么明亮的星光，可以看见远处城郭的轮廓，笼罩在漆黑的乌云下，翻滚着浓烈的鬼气。
有趣。
魔熙笑了笑，低头咬掉水囊的软塞，含住瓶口，应付地嘬了一口。
他并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喝水，这么点路他瞬息就可以到达，而现在，他坐在火堆边，因为身边的一个龙溟和对面的一个弱小人类，就乖乖收敛了魔气，和他们一样吃东西喝水睡觉……
心里涌起的焦躁糅杂着暴虐，带着魔熙自己也说不清的恼怒，在他的身体里点燃了灼灼的火焰。他一仰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清凉的水顺着喉管咽下，多少平复了些心底的躁动，没有来得及咽下的水流自唇角淌下，流过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的喉结，最后沿着脖颈的弧度没入衣襟，打湿了那片玄色的布料。
魔熙回去的时候，凌波已经睡了，龙溟坐在火堆边，正往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堆里仍干柴。听到魔熙的脚步声，他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往火堆里堆足了柴，拨弄了下，等到火焰重新烧得旺起来，才放下手里的木棍。
夜凉如水，而龙溟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比夜色还凉，远不似平日里时刻追随总是带着灼热的期待和温情的模样。
“魔熙。”
龙溟这么念着魔熙的名字，声音很轻，在夜风里几乎有一种要被吹散的小心翼翼。
可他的神色又太过冷淡，就好像面对着的是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你难过吗？”
魔熙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