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有事呢？
“呵……”
龙溟放慢了脚步，一点点地靠近那个身影。
他走得很从容，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闲庭漫步的惬意，可随着彼此间距离一寸寸地缩短，深紫色眼眸中的神色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龙溟终究无法如同他曾说出的话语一般，举重若轻地将那数百年的时光归为一句“一厢情愿”。
他在魔熙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整个山腹中静默燃烧的熔岩发出微微的红光，使得他投下的暗影几乎要将面前的身影尽数笼罩在其中。可即便如此，魔熙仍是毫无所觉，沉浸在修炼中。纤长的眼睫甚至连轻微的颤动都没有，整个人只如同一尊冷冰冰的雕像，任由世事变迁沧海换了桑田，也吝啬地不愿意施舍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
哪怕他周身的祭司服早已破烂不堪，极深沉的玄色中，裸、露着大片的白皙。
“我与魔翳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极自然地开口，龙溟伸出手顺着魔熙披散下来的黑发拂动，手指指背绕过他的耳后，指尖似是无意般轻轻拨弄了下尖尖的耳梢，手指灵巧地动作了下，舀起一缕发丝，以一种极缓慢缠绵的姿态将那缕长发自他披散在身后的发丝中剥离，一点点地拉向自己的方向。
他曾经极近缱绻，满怀虔诚地亲吻着他的发梢。
“水灵珠与神农鼎已有消息，待我亲往人界后，便可着手寻觅。”
龙溟沉默了下，松开手。
被他握在手中的发丝便又垂了下去，缠绕过他的手指。
“孤欲往人界，遥不知归期。撕裂六界封印，引得人界动荡，强自逆转天命……此一去，或许我此生亦无缘归返。是以，终究不愿徒留遗憾。”
俯下、身，龙溟慢慢逼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过魔熙的鼻梁，那纤长的睫毛似有似无地在他面颊上擦过，彼此的呼吸几乎都交融在一起。那双紧闭的眼眸，毫无预兆地睁开来，如此近的距离，龙溟清晰地在那浅浅的琥珀色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魔熙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好像无论面对着什么，他始终都是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那些投注于身上的强烈情感，只能像丝线一样将他包裹，却始终触及不了那双琥珀色眼眸深处的真实。
“我从很久以前，便知道你所给予的温柔从来都太过浅薄，却仍然会因为那虚假中偶尔流露出的一丝真实而心甘情愿地沉溺。可是，你究竟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龙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魔熙的面前半跪下来。他已经比魔熙要高出些许，很好地继承了龙逾的俊朗和魔梓的英气，仿佛经过精心雕琢的五官极具魅力，如今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温柔，专注地凝视着面无表情的魔熙。
右膝点在平台上凹陷下去的地方，龙溟深深地凝视着魔熙，右手覆在膝盖上，左手却丝毫不见迟疑地落在了魔熙的脸颊，没有得到任何的闪避。魔熙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亲昵的触碰，连眉梢都没有动上一动，任由龙溟的手顺着他脸颊向下滑至脖颈。
拇指摩挲着魔熙的喉结，龙溟微微笑了起来。
“似乎是孤强人所难了。这个问题连你自己，都回答不出吗？我自小便由你抚养长大，曾经度过的数百年时光中，无时无刻不烙印着你的痕迹，习惯了接受你给予的一切，连那些虚假的温柔都甘之如饴。”
“孤始终以为，就算再稀薄，你也终究给予过我真正的喜爱。不同于魔翳，不同于阿幽，不同于任何人的，独一无二的真实。可终究……你如同每一位追逐强大的魔族般，无心无情，冷漠高傲。”
在脖颈上摩梭的力道加大了些，引得魔熙不适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喉结错动了下。
龙溟的手没有在那微微仰起的脖颈上做多停留，祭司服的衣襟本就宽松，何况如今这惨遭摧残后破破烂烂耐久度几乎归零的布片。手指轻而易举地将宽大的外袍从领口剥下，露出魔熙的瘦削紧实的大半个肩膀，线条优美的锁骨在顶端微微凹陷，堆叠在一起的残破布片倒是将胸前原本若隐若现的突起遮挡在了下面。
魔熙终于皱了皱眉，耸了耸肩膀，轻描淡写地挡开了龙溟的手。随手将剥落的衣领往上拉了拉，魔熙问出了他从龙溟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候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究竟想说什么？”
龙溟愣了下，深紫色的眼眸因为惊讶而睁大了些。
魔熙站起身，伸手抬起龙溟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瞬间便掌握了主导权。
“你以为，本座需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略带疑问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傲慢和高高在上，魔熙毫不掩饰他对包括龙溟在内的这群战五渣的鄙视。
他从始至终没有把有情道的修炼方法归功于龙溟，从一而终地笃定着自己英明神武聪慧不凡。
“你既往人界，又何必来此。本座不懂你们为何如此执念与那些蝼蚁的性命，却也不会作何阻挠，你要去哪里，有何遗憾，与本座何干？”
略略向前探身，魔熙琥珀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影着龙溟的模样，他唇角扬起的浅笑，不知为何像是在他心里轻轻搔挠了一把，带出陌生的骚动。魔熙皱了皱眉，本就有些糟糕的心情越发的不渝起来。
自十六年前那陌生气息躁动后便隐隐能够窥见的屏障，却始终缺了临门一脚，使得他久久卡在这渴望而不可及的瓶颈处，而随着修为的止步不前，莫名的渴望蠢蠢欲动，身体里古怪的空虚感越演越烈，即便是全心沉入修炼也会很快地被乱七八糟的欲、望扯离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