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把手里的竹简递给阿枝,“密阁告诉我说蕲年宫里面荒草丛生,什么也没有了。”“公主别忧心。雍城以河流为城,河岸多得是,不怕寻不到柳树。许多年前已有直路通商达咸阳,邯郸的物件定然也有的。”阿枝递给许栀一件黛色披风。“郑夫人叮嘱公主一定要带上。”黛草色上印着一簇簇淡粉色的海棠花,栩栩如生。许栀贴在心口,发觉刺绣有些硬实,不由得多摸了摸。阿枝见状,微笑着说,“夫人说公主喜欢海棠花。”“我喜欢海棠花吗?”她喃喃。许栀望向外面。初雪已经下过,结在街旁铺子上的干草堆上头,变成薄薄一层壳,像是粗盐,也很像白糖。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许栀想。但她又如此清晰的记得终南山上开出的一大片垂丝海棠。的确很美,繁花似锦,初春时节,连人也都显得几分温和。只是,晦暗如斯,从不是她的心,而是张良的眼睛。赵姬想要的是哪里是故城之物,她贪念的是过去美好的回忆。而她呢?她摘下邯郸斗雪红带回咸阳,真能无心无怖吗?还没到咸阳城门口,一串马蹄声从她车后滑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她的车窗。驭马声作止。沈枝下车,看到一身朝服的来人令她些微诧异。“公主殿下,蒙将军有话。”蒙恬怎么从上郡回来了?许栀感到意外。但她又很快想起来——统一天下之后,嬴政设置的内史为行政区,掌管京师咸阳及京畿40余县。辖地在关中平原和商洛地区。商洛之地,也就是韩国故地,现在颍川郡。尽管许栀失去了相信别人的勇气。但从始至终,许栀对蒙氏兄弟的态度一直是最好的。蒙恬少时在她宫门口做宿卫时,无甚怨言,恪尽职守,在李斯服毒时,还一度以最纯正的心指引她去相信李斯。但过了这些年,她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她不知蒙恬会不会受蒙毅的影响,或受李贤的影响,对她有看法,也成为阻碍她踏入章台宫的一人。她的帘子并未卷起。“将军今拜为内史,恕永安将往雍城,未能登府相贺。若将军是因日前令弟之事…”“公主殿下。”他打断她。除了李贤,平日甚少有人敢打断她的话。“将军?”公主做久了,她无意识的趾高气扬起来。这大抵是当年龙台宫别后的六年,蒙恬再与她说话。蒙恬听她语气,觉得和她的哥哥姐姐所言真是一模一样。她分明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她偏要把全部的东西都揭露开,摆在人的面前。嬴荷华小时候就像刺猬,长大了更是。蒙恬大概是唯一一个觉得她单纯的人。他没回咸阳多久,嬴政的意思已经很准确的传达给了他。蒙氏为大秦立下战功,守边更是劳苦功高。等永安从雍城回来之后。他将赐婚于蒙氏。蒙氏子弟中,尚未婚配的年轻子弟,只有他和蒙毅。嬴政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蒙恬不知,放在王绾那里的赐婚诏书上面写的到底是他和弟弟谁的名字。不管是谁,这不是两个人的悲剧,而是一群人的悲剧!不一会儿,一鬃毛亮泽的黑马停驻于车撵之前,官员穿着朝服。“兄长?”蒙毅看到蒙恬时候,表情错愕。气质相近,却又截然不同的兄弟两人。许栀卷起了一半的窗帘,即刻放了下去。自见了赵姬之后,许栀更是清晰几分。嬴政当日果断将内司之务交给李斯去做,这就证明了他早有此打算。大概是嫪毐之祸之时就有了要限制宦官权力的念头。嬴政称帝之后,太多的事等着,统一度量衡、修直道、建长城、融筑兵器……许栀不能更改进程,但她可以让这条路走得更顺畅、更安全一些。比如内司被她提起设立,又比如她很明白李斯的担心。蒙毅很不客气,“公主殿下切莫专断。”许栀本就不抱希望蒙毅理解她。“内司现由廷尉规制,其中的具体之处,我不甚清楚。蒙大人若是不满,不如等我回来之后再详谈。”“公主殿下素来如此。臣并非不满。”蒙毅道。许栀的脾气在蒙毅这里已经算收敛。但听到这种很熟悉的恶评,她容易想起很久之前的张良,然后情绪就容易收不住。“素来如此?”她冷哼一声,“未必蒙大人不明白,只是装不懂而已。”蒙毅从不想和嬴荷华讲道理。“臣不敢。”他说。过去,蒙毅在岳林宫听了不少她呛张良的话,头头是道,又颇为乖张。张良没被她整得神经衰弱,实在是奇迹。嬴政这个女儿,心肠坚硬,做事也完全秉承了他一贯风格,甚至更心狠手辣。张良离开并不算结束,她还要他喝下毒酒,要他非死即残。,!张平反叛其心可诛,可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动手。张良毕竟是她曾经的少傅,她逼迫自己的老师去死,实在大逆不道!好在李斯和姚贾顾及皇室的颜面,一个字也没往外漏。这么多年,蒙毅也没想通,长公子纯白无暇,怎么有个如此坏心肠的妹妹?偏偏让他最头疼的是,自从章台宫设置内司的事一出,嬴政仿若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你把手里之事在这几日处理完毕,然后送永安去雍城。”嬴政说。蒙毅不知道该怎么和兄长说这件事。他俩算是愁到了一块儿!当下,他又听嬴荷华无所顾忌,颇为高傲道:“我知父皇又让蒙大人前来护送,可我也是疑心病重,从不喜与人同路。”蒙毅觉得她可能只:()据说秦始皇是个女儿控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