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让你带着织好的衣裳过去。”
时文修闻言没说什么,默默地翻找出那件未织完的毛衣,就低头踏出了厢房。
夜幕笼垂,华灯朦胧。
她在夜色弥漫中,踏着廊檐下的石板路,往那灯火通明的方向而去。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罢,再次站停在正屋门前时,面对即将发生的事,她竟没了头一回来这时,那种宛如天塌地陷、茫然无措等等激烈糅杂的情绪。
反而,她竟出奇的没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情绪。
可能是因她这回有了足够缓和的时间,也有可能是因她心理承受能力较之从前加强了许多,再有可能是她深切的知道躲不过去,不再逃避,只能逼自己正视此事的缘故罢。
至于具体是因什么,谁又知道呢。
等那鲁泽掀了帘栊,说主子爷宣她进去时,她已回了神,抱着毛衣踏进去的时候,尽力放松了面部表情,依旧如往日般笑着。
帘栊揭起的那刹,坐在上座端着温茶慢喝着的禹王,抬眼见她笑盈盈进来那刻,喝茶的动作稍微一顿。
他片刻怔忪后,就淡淡笑了笑。
看来她是想通了,原以为见到的会跟上回一样,定还是那副颓丧,苦闷,要哭不哭的模样,少不得要他费些功夫开解哄弄一番,不料他倒料差了。
“过来。”他放下茶杯,冲她招招手,醇厚的嗓音里带出了几分愉悦。
周围的其他侍从都低头退了出去,仔细将帘栊放下。
她抱着毛衣行走在画烛朦胧的光晕中,一步步来到他的跟前,照例给他规矩行礼。
“主子爷。”
他没让她跪实,直接伸手扶起了她。
“过来坐。”他扶着她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感受着那双手的冰凉,微蹙了眉,“外头冷,如何没多穿些?”
“就一小段路的功夫,不算太冷的。”
“赏你的那两件斗篷,似没见你穿过。可是不喜欢?”
“喜欢的,只是太华丽贵重了些,平日里穿不大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再贵重也是死物,本王既赏了你,那你就穿的。”
“好的主子爷,我省得的。”
禹王就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应答自如,神情与往常无异,也还是那般俏生生的模样。不过若再细细看的话,却还能发现些稍许异常的。
眼眸里的晶亮散了些,唇瓣牵起的笑生硬了些。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想来她到底还是尚未完全准备妥当,如今被他软硬皆施的逼来侍寝,有些情绪也是在所难免。
日后习惯了,她这情绪也就散了。
他提过桌上的酒壶,手背覆在壶身试了下温度,这方拿过空酒杯斟满了一杯。
“刚烫好的酒,你吃一口,暖暖身子骨。”说话间,他执起满酒的杯盏,亲手喂她唇边,素来冷肃的声音,此刻却难得温和:“梅子酒,不烈。”
时文修闻着那萦绕鼻端的清新果香,微颤了眼皮。
实话说,在那些煎熬无解的夜里,她反复的在想,她或许更愿他能干脆对她恶到底,这样遭了教训受了磨难,她反而才会更能早些清醒的正视现实,才能早些时候从煎熬中解脱出来。
可他偏要在巴掌落下前,有意无意的给予她甜枣,让她渐渐的丧失了戒心,渐渐就给忘了,高处还有教训等着落下。
不过经此一遭的煎熬,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长进了许多,好歹面对他再次抛来的甜枣,不会那么悸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