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翌日清晨,大军开拨。
折枝天未亮时便已起身,近乎是在宵禁结束的铜漏敲响时,便已踏上了去城门处的马车。
一路上,风急马蹄轻,却终究是追不上原本便住在城郊处的百姓与骑马的世家子弟。
待折枝赶到城门处,匆匆自车辇上下来时,便看见四面皆是乌压压的人群,将城门处围的水泄不通。
无数百姓夹道相送。
折枝与半夏紫珠三个姑娘家,人轻力薄,试了数次,仍旧是被人流挤得没法靠近。
随着战鼓声雷鸣般响起,战马铁蹄踏地的闷响声声入耳,像是顷刻间便到近前。
折枝愈发急切。
她日前才答应过谢钰,过来送他离京。
若是连这也食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眼见这城门处的守卫已开始往两旁驱散游人,折枝慌忙往两侧看了看,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座两层楼高的酒肆上。
“姑娘——”
随着半夏一声惊呼,折枝提起裙裾,逆着涌过来的人流踏入酒肆中。
守在门前的小二见来了客人,立时便打起精神来,对她躬身笑道:“姑娘想喝点什么?我们这的梨花白可是盛京城里一绝——”
他的话音未落,折枝已自袖袋里拿了碎银子给他:“借你家露台一用。”
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提起裙裾,匆匆踏着老旧的木梯上去。
“真是怪事。”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银子往回走。
还未走上几步,店内的女掌柜便已放下了手里的算盘,轻车熟路地将他手里的银子拿走,放进柜台里,这才笑道:“有什么稀奇。今日大军出城。小姑娘过来送情郎,借个地儿罢了。”
在他们说话间,折枝已踏上了露台,扶着栏杆探出小半个身子往外张望。
随着战鼓声隆隆入耳,北伐军的战马随之踏过长街,激起滚滚烟尘。
折枝立在露台上,并不被烟尘遮蔽视线,仿佛只是一眼,便自北伐的大军中望见了谢钰。
即便是随军出征,谢钰亦并未着铠甲,依旧是玉冠束发,深蓝色的官袍上白鹤昂首长唳,不染点尘。
像是如他所言那般,只是去稳定君心,并不会亲自上阵杀敌。
折枝杏花眸里的忧色随之淡去些许,轻轻弯眉将幕离取下,任由秋风带起她一缕散落的鬓发,往谢钰的方向吹拂而去。
酒肆上悬着的铜铃轻响,谢钰抬眼望来。
战鼓声中,他的小姑娘独自立在酒肆的露台上,秋风拂起她冶艳的红裙,在这般衰颓的秋日里,似一朵盛开到极处的花。
隔着战马与烟尘,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
折枝轻弯了弯那双潋滟的杏花眸,红唇微启,语声却消散在风中。
她说,‘哥哥,保重啊。’
谢钰握着马缰的长指略微收紧,刹那间竟流转过将她一并带走的念头。
但终究是被理智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