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段关系,注定是要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
翌日,天光初透时,一辆轩车便自别业中驶出。
拉车的乌鬃马神骏,霜蹄翻飞间周遭的景象飞速轮转。车内却平稳,便连放在小桌上那碗牛乳都未曾溅出星点。
折枝半倚在一只鹅绒色的大迎枕上,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一块芙蓉糕。那双鸦青长睫低低垂着,杏花眸里睡意惺忪。
昨夜里荒唐了一宿,直至房内月色渐收,才勉强阖眼睡下。
只是还未曾做上几个清梦,便又被谢钰唤醒,说是回府的马车已经备好,唤她起来更衣洗漱。
彼时她正是困意正浓的时候,即便谢钰在耳畔反复唤了许久,也倦得睁不开眼来,似乎还是谢钰替她换上了衣物,抱着她往浴房里洗漱。
如今到了马车里,困意也仍未散去,却终是勉强寻回几分神志来。
她勉力抬起眼来,看着对面衣冠整齐,正斯条慢理地用着一碗荷叶羹的谢钰,有气无力地问道:“哥哥,什么时辰了?”
谢钰搁下碗盏,信手执起车帘,望了眼窗外混沌的天色,淡声道:“大抵是方过卯时。”
“卯时——”折枝有些迷蒙地轻声重复了一次,心底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顶着困意细细寻思了一阵,那双因困倦而半阖着的杏花眸终于惊讶地抬起:“卯时?哥哥为何那么早便唤折枝起身?”
“近日事忙,辰正便要往宫中上值,夜里却又宵禁。唯独能在卯时寻出一个时辰送妹妹回府。”谢钰起身,坐到折枝的身边来,轻抬起她纤细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那块用了半晌仍未用完的芙蓉糕吃了。这才自袖袋里取了干净的帕子给她细细揩了揩指尖:“妹妹若是犯困,可以先睡会。待到了府门前,我唤你起身。”
折枝确是困得不行,便只轻轻应了一声,又想往大迎枕上团去。
可身子还未挨上缎面,却觉腰上轻轻一紧,是谢钰抬手扶住了她。
“哥哥?”折枝轻轻唤了他一声,有些不解。
谢钰却只拿过那大迎枕搁至一旁,淡声道:“车内颠簸,妹妹就这般随意睡在大迎枕上,容易磕破了头。”
折枝抿了抿唇,暗自抬眼去看那碗没曾溅出一滴的牛乳。
谢钰略微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冷白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光洁的眉心:“马匹总有失蹄的时候,妹妹应当不想破相。”
他指尖上的寒意令折枝轻颤了一颤,略微清醒了一些,忙轻轻摇头。
又抬眼看着他面上的神情,迟疑稍顷,还是将身子猫儿似团进他的怀里,枕在他的胸膛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阖眼,软声道:“那便有劳哥哥了。”
稍顷,却又睁开一双杏花眸,不放心地低声道:“折枝要睡了,哥哥可别起什么坏心。”
谢钰抬起长指,替她将发上几支尖锐些的珠钗卸下,放在屉子里,语声淡淡:“我能有什么坏心?”
折枝抬眼与他对视稍顷,也觉得既然昨日里折腾了一夜,如今的谢钰大抵也不会起什么旁的心思了,这才隐约放下心来,复又轻轻阖眼,沉入那海潮般涌来的困意里。
睡意渐渐深浓,车内也寂静,唯有马蹄声踏过泥地那规律的声音反复响起。
像是在催人入睡。
谢钰静静等了一阵,等到小姑娘的轻柔的呼吸都渐渐均匀了,那鸦青长睫亦低低垂落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妹妹。”谢钰放轻了声音,低低唤了一声。
折枝垂落的羽睫轻颤了一颤,却并未睁开眼来,只是往他怀里轻挪了挪身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谢钰垂首,将薄唇贴近她的耳畔,语声轻柔:“妹妹喜欢怎样的男子?”
折枝像是被扰了清梦,在睡梦中轻轻蹙了蹙眉,却并未醒来,只是换了个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谢钰低眉,轻吻了吻她圆润的耳珠,愈发放轻了语声,诱哄似地问她:“妹妹喜欢怎样的男子?”
他的动作温存,那双窄长凤眼里,却似有暗色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