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刚一进门,看见沙发背后露出的那颗脑袋,换了鞋风风火火地跺过去:“夏沐可,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啥?”夏沐可手里拿着块西瓜转过来。
“是你跟我说你爸找裴司延打架的是吧?是不是你?”宁姝毫不留情地质问这个害她当众社死的罪魁祸首,“别人说话你用脚听的吗?你脑袋是在洗衣机里滚过没甩干呢吧你?”
夏沐可被她连着戳了好几下额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的懵逼,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走廊里传来霍迎春一声轻嗤:“她脑袋哪是在洗衣机里滚过啊,她是游戏中毒太深,洗衣机加消毒液都洗不干净。”
姜还是老的辣,宁姝忍不住噗嗤。
夏沐可不乐意了,正襟危坐朝老妈嚷嚷:“母上大人,我做错事归做错事,您人身攻击就过分了吧?别干嘛都是游戏的锅呀。考试考差了赖我打游戏,考得好让我以后少打游戏能考更好,眼睛长个麦粒肿怪我游戏打多了,人医生说是您给我吃的羊肉上火,感冒发烧拉肚子也能是打游戏打的。妈妈,您未免也太看得起王者荣耀了吧?”
“别跟我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啊,说今天呢。”霍迎春转头看向宁姝,“你以为她怎么听错的?边打游戏边听我和你夏叔说话,是我提醒你夏叔冷静点儿,千万别跟人吵架,这丫头转头跟你说他爸要和人打架。”
“那我不是太着急了吗!”这件事没得洗,夏沐可声音弱下来,“我还不是关心则乱,为我姐的爱情保驾护航……”
“你就别操心你姐了,她比你省心的多。”霍迎春哼了一声,“就你这一天天的宅家打游戏,以后能有对象吗?你玩游戏能交到男朋友?”
“我怎么不能?我现在就——”夏沐可激动地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巴。面对老妈和老姐疑问的目光,强自镇定地眨了眨眼,“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上楼去了啊。”
说完拔腿溜得飞快,把楼梯踩得咚咚响。
霍迎春望着小女儿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一天天鬼子进村似的,没个女孩儿样,头疼。”
裴司延今晚的确喝多了酒,当踏进酒吧那一刻,再闻到空气里飘着的各种味道混杂的酒精分子,眉心拧成了一座山。
他沿着走廊找到尽头那间包房,只稍顿了顿,便推开门。
迎面扑来的又一室酒味,不过是干干净净的纯麦威士忌。
他关上门,瘫在沙发上的男人同时抬头看过来,噙着浓浓的醉腔轻嗤了声:“那帮小子又他妈叫你来,能不能他妈的有点出息?”
桌上桌下丢了好几个空酒瓶子,温景泽手里还拎着半瓶。65年的麦卡伦莱俪,全球限量400多瓶,他就跟烧烤摊上的青岛啤酒一样仰头灌。
“你多有出息?”裴司延站到他前方,冷冷开口,“公司不去,家也不回,一天天在这儿喝酒。你是想让你父亲回来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如何一蹶不振,醉生梦死的吗?”
“不然呢?”温景泽仰天大笑一声,抬手指着裴司延,“让他回来看看,他最最最信任的好兄弟,是如何抢走他儿子的未婚妻的?”
裴司延放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眉心紧拧。
“不如你猜猜。”温景泽呵呵笑着,“我爸他会是什么表情?”
裴司延看着他,一字一顿:“我相信你爸分得清是非曲直。”
温景泽嗤笑了声,转开头,抱着酒瓶咯咯抽起来,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手背上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是酒还是眼泪。
裴司延走到沙发旁边,隔他半米坐下,双手交握,视线微垂。
“我自认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他缓慢低沉地开口,“阿泽,你就是个不懂爱的小孩,把全世界最好的糖果放在你手里,你都不知道珍惜。也许你现在懂了,但感情这件事毕竟不像一颗糖那么简单,你随时想要,它就永远在那里等着,被你捡回来。”
温景泽半个身子躺在沙发上,脸闷在抱枕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裴司延拿过来一个酒杯,往里缓缓倒酒的时候,他才闷着嗓子开口:“我妈跟人跑的时候,我才五岁,她走之前那天还跟我说,等我过生日,她要亲手给我做个大蛋糕。后来我五岁生日那天,没有蛋糕,也没有我妈,只有我爸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一觉睡到大天亮。”
“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女人都是骗子。”
裴司延手顿了顿,放下酒瓶。
“直到我们班转来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丫头。”温景泽吸了吸鼻子,满脸都是湿的,“她吧,跟我一样可怜,五岁就没了爸爸,可是她比我惨,她妈悲伤过度,一蹶不振,好长时间没人管她,差点一场高烧要了她的命。后来运气好,命是被人救回来了,可是没办法开口说话。当年差点被送到特殊学校,是阿姨费了好大心思才让她重新开口,就是结结巴巴的,一开始来班里,所有人都欺负她。”
裴司延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说,一边喝了口杯子里的酒,眸色幽深,在昏暗的包间里看不清表情。